“吃饱很了!长贫不济!人家的是人家的他凭啷个自己屋里的钱拿出来给你啊?他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了?”黎书慧道:“有啷个性格好不好的,又不跟你一屋过日子,你才喜欢操心。”
又问卢定芳:“潘达他们端板凳转来没有?快点吃了把明天的菜弄出来,紧着在这里站着耍。”
边上两姊妹收起幸灾乐祸的脸,赶紧把最后几样菜一齐端到外面去。
唯一能同他说得上话的人是潘达和忠承,潘达脸皮厚,随便他骂什么,鸡鸭鹅听不懂依然照样甩回来,忠承直接在脑子智力上战胜他,换着花样怼,怼到他服气认输为止。
他找忠承潘达打牌,潘达板着脸哼笑:“带了好多钱来嘛?够输不?不要把明天的人亲钱都输了。”
他从嘴角边嘿了一声:“不要吹牛,来来来,跟我还敢耍高调,来。”
忠承不大愿意去,他们准备去大坪潘家打,那肯定是通宵鏖战了,叶舒从小长在城里,今天一天所见所闻所受已经令她的表情变了样,面上虽然腼腆的笑,眼底全是紧张和尴尬。
黎书慧晓得他的心思:“去吧,这下面也没地方睡,让她到上面去睡,安静点,他们上面还有洗澡间,睡潘运那间,这下面啷个睡呢,蚊虫都要把人抬起跑。”
他只好带着她又灯笼火把的跟着大家到大坪去。
临走时老张问他:“端板凳转来的时候看到李官福在屋里没有?”
“好像没有吧,门锁着的,李贵上面的房子也没有人,可能出门找李贵去了哟。”
老张沉吟片刻,张嘴预备说句啥,半晌,咳嗽一声,转身到坝子外面去。
今晚比先前几个晚上人多多了,许多远地方的亲戚都在今天到来,加上乐器队和帮忙的人,一直到二道夜过后还有人在坝子打扑克,大坪的狗也闻到肉香跑下来在屋里转来转去的乱窜,黎书慧追了一遍又一遍,打得不敢进来,又聚在坝子里你追我咬的争几根光骨头,坝子好几桌打牌的人被那嘶鸣的犬吠扰的不胜其烦,恨不得马上扔了牌将它们都打死做狗肉汤去。
黎书钢打牌一直输钱,玩到后半夜干脆砸场子不来了,进来屋里舀水洗了脸脚,问还在灶房烧火的黎书慧:“祥春他们呢?”
“大坪去了,几弟兄都去了,祥春郭伟忠信两弟兄,潘达两弟兄,一哈在那里。”
他凑上来看一看锅里:“你这锅里还整啷个嘛?还要忙一阵吗?”
“烧水洗个碗,宵二道夜的碗,一哈收到洗衣槽来还没有洗。”
他干脆端根板凳到灶膛前来摆龙门阵:“做个酒就是麻烦,不如到街上馆子吃两顿算了,我明年办七十我就在街上办算了,省得麻烦。你也该像人家那些那样耍得了,六七十的人还恁辛苦做啷个,该享福了,到处走走耍耍,没事走我那里去耍,石岩啊三江啊,走一走。”
“哪里还走得动呢。”黎书慧道:“屋里恁多猪牛牲口不可能不管,这哈儿身体也不好了,这眼角头阵儿破了好是好了,还是像有点痛一样,眼睛也不看见,脚杆又有风湿,能走得到哪里去嘛。”
黎书钢叹口气,无限伤感:“妈老汉生我们四姊妹,几姊妹身体都不好,我这哈儿肝上也有问题,晓得活得到哪天呢。”
“管他活得到几天,有几天活几天,哪个晓得哪天生哪天死呢。你现在在祥春那里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其他管那些干什么。”
忠传端着晚上没吃完的剩菜盆子进来,见舅舅也在,打了声招呼,又端着案板上切好的烧白和夹沙肉出去蒸,两姊妹一个晚上都忙进忙出的,今晚恐怕是不能睡觉了,一会儿李国珍又在外面喊:“把粉蒸肉也端出来。”
黎书慧站到门口去看一眼,回来看他还坐板凳上,劝道:“去睡吧,那堂屋楼上还没人睡,去睡会儿,两点过了,我们还要忙一阵儿呢。”
他仍坐着,又忽然板着脸开腔:“还是幺妹最不应该,恁大的人了又不是缺手缺脚,四十零的人还在父母屋里进出,又不是没安家,两个都这样,个人煮不好饭洗不了衣裳啊?饭要转来吃衣裳要拿转来洗, 他郭伟在屋里跟吴丽称王称霸,出来跟你我这些还称王称霸,点儿道理都没有,有几个钱硬是不得了得很。”
舅侄俩一辈子的狗见羊,黎书慧笑:“你管他那些做啷个。”
“还不晓得他那些钱来得正当不正当,一天班不上光是耍,耍着他哪里来的钱呢,还说起来有钱得很,你晓得他偷来的抢来的,动不动就找祥春跟他打牌,我是不要他跟他一起去的,不要把德行学坏了!”他个人鼓鼓囊念叨一阵,又伤心的想起几姊妹的大哥来:“黎祥琴那个东西也是认不到人,哥哥还在世就拐得很,这哈硬,看到人从来不打招呼像没看到一样,逢年过节从来没你这个人,那小时候为了她哥哥大嫂受了多少罪,养出来这样个东西,该晓得生下来就把她甩了。”
”说那些整啷个哟,随她去,她也没要饭要到你门下来,你也没啷个事要求着她,随她去吧,哥哥嫂子去恁多年她也不是今天才这样,随她去了......”
应子女们的要求,老张夫妻一早起来换了新衣裳,深红色带刺绣短袖唐装,老张乐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