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留下这孽种,那朕就等你把他生下来,再活活摔死他!”
“朕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来救你和救他的孩子?朕要杀了他。”
“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就如这几案,”
说完,他从腰间取下长剑,狠狠挥动,那木几化为两半,他双眼猩红,狂喊道:“你好自为之,朕今日放过你,并非朕还念着你,想着你,朕要你好好活着,等朕拿下鸠浅时,再送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上路,你们临死前,朕要让这孽种死在你们面前,让你们尝尝万箭穿心之痛。”
说完,彰华拂袖而去,他衣袍鼓荡,荡起的是满满的怒气与耻辱感。
白滢仿佛身体被掏空,目光落在那木几上,仿佛心也被撕裂成两边。这种爱恨交织的滋味,真的比死还难受。
在悬崖边,在深渊里,她早就该被冰水淹死,当她对他无法狠下心时,她已经愧对白氏,愧对父皇。可是,她必须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必须生下这腹中的孩子,她要保护好桓弟和完颜弼。
如果死了,希望在天上,父皇会原谅她。还有半年,她抚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只盼望他能快点长大,她怕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彰华离开,也下令解除了玉壶天的封禁,她可以自由走动,但她明白,他这是想告诉她,失去他的庇护,在这皇宫,她寸步难行。
一个有身孕,又不受宠爱的女子,会何其艰难。
她摇头苦笑,这是她咎由自取,她无法狠下心杀了他,却又不肯告诉他自己恢复了记忆,也不愿接受他的爱,她已经全部想起,如何还能和他恩爱如初?这怎么可能?在她恢复记忆后,她就知道,他们这辈子注定不可能在一起,隔在两人中间的国仇家恨,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这样也好,就让他对自己的爱,一点点地被自己磨灭,她对他的爱,也会被掩藏。
玉壶天解禁,殿内甚为热闹。
妻妾们成群结队地来看她,但她是贵妃,位分均在众人之上,如今彰华没有宣示那肚子里的“孽种”身份,她更可以母凭子贵。
她知道,彰华仍旧爱她,孩子是对她的一种庇护。有了龙子,她可以“母凭子贵”,故而,她光明正大地令梓吟打发所有人,还有那些被遣回的小厮小婢,也在殿外守护。
但有一人,她必须接见,那就是皇后。
她从小生活在皇宫,深谙后宫生存之道,那人不一定会护着她,若想安然无恙,必须得到皇后的拥护。
她第一次去讨好别人,初次见面,她便礼敬有加,却又不被不坑,她是彰华最宠爱的女子,却不骄不躁,皇后甚为欣喜。
再言皇后,不愧是国母,端庄高雅,美丽动人,且言语之中显得憨厚又踏实,白滢这才放下心来。这皇后与她一样,从小生活在后宫,然她更从容淡定,有威严,也有亲和。白滢甚至听说她还劝过彰华要宠幸别的女子,并不会争风吃醋,这样沉稳的性格,比任何人都有能力稳坐高位。
她忽然想起彰华昔日的诺言,要将她扶上后位。就算没有仇恨卡在中间,也不能做到像皇后这般得心应手。她本就小肚鸡肠,她爱慕的男子,必须也像自己一心一意,哪里能容忍得下许多的侍妾,她和彰华注定是不可能的。
白滢忽然觉得自己想多了,家仇明明就在眼前,如今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两人诉说起日常生活,皇后忽然问起她的身孕,却见白滢脸色窒闷,关怀问道:“贵妃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身子不适?”
白滢起身跪在堂下。
皇后忙让梓吟扶起,白滢仍一动不动,“臣妾有一事求助皇后。”
皇后讶然,“哦?有何事不妨直言?何须跪着?”
白滢摇头道:“臣妾能得皇上垂怜,进宫为妃,本是荣幸之事。然后宫想必娘娘比臣妾还要清楚,臣妾在宫中艰辛困苦,这才提出离宫。谁知别苑受逆贼搅乱,臣妾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孕,只能回到皇宫,可臣妾怕小人暗害,故而……”
她停顿下来,看着皇后眉头紧皱,“臣妾不敢与皇后,众妾争宠,只想平安地生下孩子,为皇上绵延子嗣,待孩子生下来,臣妾愿自请离开皇宫,因此,这段时间,希望皇后娘娘能每天来探望臣妾,也好警示后宫众人,臣妾有娘娘支持。”
白滢话才说完,众人惊讶。
梓吟不明白贵妃所想,这皇上爱她至此,就算他们有隔阂,皇上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人欺负,有点杞人忧天。
而阿萍更是朝皇后使了眼色,这莲贵妃倒是快人快语,指出心中恐惧,寻求皇后的庇护。
一时,殿内安静无语。
要皇后每日都来,这可难倒了她。且不说后宫事务繁多,这玉壶天是距离麒麟殿最近的宫殿,她为何不向皇上求救?
白滢又道:“皇后放心,臣妾只想谋得一份生机,待孩子生下后,臣妾绝对会向皇上请旨,离开后宫。”
她脸色苍白,又声音卑微,让人无比同情。
皇后摇头,白滢的担忧她明白,但她不知她为何如此恐慌地寻找自己,而不是寻找彰华。“莲贵妃快起来,贵妃之虑本宫明白,然贵妃位分极高,乃皇上亲封,谁敢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