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叫彰华停下脚步,转身道:“我没有同你置气,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不够信任我,许是我的错,我没有护好你,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也许,我们分开一段时日,是对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府上有彰赫的人,敌在暗,他在明,此番哀牢山行踪被泄露,除了是彰赫派到府上的奸细,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他暗忖,彰赫,怕是留不得了,他与彰赫马上会有一战,岂可将她留在身边?
然白滢不懂他的一番苦心,见他转身离去,再也坚持不住地软坐在地上,身子犹如被针扎了一般,双手捂嘴,失声痛哭。
他果真生气了。他在气她的不信任,她的确怀疑过他,他是否一直在骗她,“高滢”的身份是假的,然方才殿中滴血验亲后,事实容不得她抵赖,是她“误会”了他。与他几度分合,同他出生入死,竟然还抵不过外人的流言蜚语,换做了是她,她也会气。
可当彰华抽身离去时,她的心还是很痛,她该如何是好?
她就这般看着他远走,眼前却出现另一道玄色衣摆,白滢一怔,原来是高文晏。
他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根丝帕,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白滢一愣,他神色亲和,目光悠悠。看着她泪水盈盈,他心痛不已,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手却在半空顿住,揉伤她浓密的秀发,“别哭了,就算王爷不要你了,可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
这样亲密无间的语气,这份不离不弃的情感,让白滢在恍惚中觉得,他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另一个深爱她的男子。然这个想法瞬间被否定,连血液的考验都通过了,他是她的“亲生哥哥”,她怎会如此想。
“哥哥?他——”她看着彰华踏进马车,驾者缓缓驰远,目光带着慌张与失落。
他一手将她带了起来,“许是王爷也有自己的事,你先随哥哥回家吧。”
高文晏看着白滢,心中叹了口气,今日滴血验亲,必是燕王做了手脚。眼前这个女子,如他之前揣测的一般,八成是北齐公主无疑了。只是,今日这招只能堵住悠悠之口,却未必能瞒过聪明绝顶的皇上。
夜半时分,御花园中,彰怀负手,立于凉亭下遥望漆黑的夜空,天上乌云滚滚,犹如被打翻的墨汁,连同月光也一并遮住,不给地间行人一丝光亮,犹如蛰伏在黑暗中的恶魔,不留余地,赶尽杀绝。
黑云倒映在彰怀的眼中,看起来幽远而深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将苏明与众侍卫屏退在三丈之外,只有如此,他才有足够的空间,来回想今日丹心阁发生的事。
此女看起来人畜无害,柔弱温婉的模样楚楚动人,难怪彰华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他去年听闻“高滢”的存在,便感到诧异。叠加今日彰赫的指控,若非滴血验亲后证据确凿,他差点就要下令将高滢诛杀,偏偏在紧要关头出了意外。然而,弥漫在心头的疑云并未就此散去,反而愈加浓烈。
这时,两道人影从树上降落,他们均是一副暗卫装扮,面容一半掩盖在冰雕面具之下,一半布满荆棘刺青。
“破雾参见皇上。”
“惊云参见皇上。”
彰怀多年来培养了多名暗卫,跪在地上的两人正是他最重用的人。
彰怀目光深邃,鼻翼仿佛也因为紧绷连呼吸都擦觉不到,“高府那边如何,可有人在去年之前见过高滢?”
他步步走近,犹如一片密布乌云,罩在了两人身上。
破雾单膝跪地,垂眸拱手道:“禀皇上,属下至少打听了二十来位相府的老婢老奴,他们在听到‘高滢’这个名字时,一开始纷纷摇头不肯讨论,后来,属下还是用金条诱导,他们才肯相告,他们在相府当差二三十年,一直不知丞相还有个女儿。直到去年,丞相和少相才对他们相告,高滢是高家小姐。”
彰怀听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却未有讶然,显然,此话在他的意料之中。
惊云继续补充道:“不仅如此,听他们所言,燕王自打在去年秋天后,就经常前往相府探望高小姐。然在此之前,燕王鲜少到相府走动。”
彰怀恍然,彰华曾对外宣言,他与高滢两情相悦,已相互倾心多年,那说明他们应该经常碰面才对。
然惊云破雾所言,他们的感情是在去年才开始为外界知晓,从时间上推断,那不正是他征伐北齐回到上宁的时间点。
彰怀对滴血验亲之事想不出所以然,可高滢的身份经暗卫一查,果然非比寻常。高滢?白滢!究竟哪一个才是此女,“惊云破雾,传朕密令,你们即刻启程,前往北齐皇宫一趟。”
“喏。”
五日后,清晨,日光重现,天边乍白乍红,太阳努力了许久,终于终破重重云障,照耀在启铭殿的前庭中。
彰华自打昨日从皇宫回来,躺在软榻上小怠几个时辰,终是在卯时清醒。他还未传膳,也用不下。他的脑海中不断浮起那道水红色的身影,昨晚,他独自将她撇下,眼下,怕是又再次伤了她的心。
他先骗了她,在她对自己疑心时,又再次设计叫她相信。如今,为了叫她卸下心中所有防备,又故伎重施,再次逼她,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