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逸摇头一笑,在如此压抑重大的场合显得休闲轻松,“大哥,我还以为是什么顶真的毒誓呢?死后本来就是四大皆空,万事均同,你拿死后之事作为赌注,未免太过儿戏了,二弟我只当你在开玩笑罢了。”
皇后用肘子捶了彰逸的胸口,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叫本宫少说两句,自己还不是跟着瞎起哄。”
彰怀脸色开始变得不耐烦,正要发话时,彰赫瞪了彰逸一眼,咬咬唇,“儿臣愿以整座楚王府气誓,若有半句虚言,儿臣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整个家无人善终。”
容妃忍不住哭泣起来,“赫儿,你疯了,你要逼死母妃吗?”
白滢一颤,楚王拼上自己的前程来告发彰华,如此斩断后路,必是做好了充足准备,她心中愈发寒冷,望着彰华神情淡淡,只觉得他仿佛不当回事,难道,自己真不是“白滢”,他才如此放心?
而书案后的彰怀也没料到,彰赫竟然会说出此话。
彰翰瞥了彰怀一眼,干咳一声,“皇兄,楚王言之凿凿,或许这其中隐情重大,却也不得不查;若是真有什么误会,当着大伙的面解开了也好,否则事关皇家与高府,日后以讹传讹,恐会影响燕王盛名。”
彰怀本欲退散众人,他知彰赫素来嫉妒彰华,此番开口必然没有好事,却也未曾料到他会发下此毒誓,加上彰翰一劝,不由得冷道:“也罢,朕与众人在此,你且道来。”
彰赫一身蟒袍,犹如一条毒蛇吐着丝丝血口,恨不得将彰华置于死地,“喏。”
彰怀端坐在书案之后,目光沉沉地落在白滢身上,“你方才所言‘高小姐的真实身份’,指的是什么?”
殿中之人屏息凝神,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彰赫身上,他张扬的笑容令高文晏感到窒息,难道滢儿真是北齐公主?
去年燕王从北齐归来后,突然上门要父亲认她作为女儿,并要对外宣称是高家从小养在深闺的小姐,他们父子曾在圣上面前,笃定说“高滢”的确是高家人,是他高文晏的亲生妹妹,若真被揭发,他们一家何止是欺君之罪,然为了滢儿,他不怕死,他怕的是,若她真是北齐皇室之后,皇上必会除之而后快,岂能容她活于世间?看来楚王此举,是打算一击成功啊。
彰赫不屑地看着白滢,似乎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在谛视跪伏在地的奴隶,“她,不是高滢,而是北齐公主,我南翎的头号重犯,白滢。”
白滢的心震荡了起来,身子缓缓跪坐在地,胸腔几近迸裂。
彰华则优哉游哉地拂去掉落在玄裘肩上那几片雪花,轻声道:“是么?”
望着青年如此淡定,又看着高正松身子一晃,还是高文晏扶正他的身躯,白滢的心又被悬挂起来,这两幅截然不同的神态,叫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是谁?
彰华的平静并未将众人的疑惑压下,相反,在听到“白滢”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的人反而更加确信。
陆峰獐头一晃,道:“我就说,我在上宁城生活了二十多年,高家大名鼎鼎,只听说过有个少相,可自打燕王去年从北齐回来后,高相就凭空冒出个女儿,这下总算明白了。”
赵绅与陆峰相视一笑,“以前大家都知道,燕王不近女色,便是府上的多位美妾美姬,也入不了燕王的眼。可北齐一战后,燕王居然就有了从小的青梅竹马,能在忘返阁为了高滢殴打楚王门客,手段残忍毒辣,令人发指,这前后转变如此之快,真令人瞠目结舌。”
就连平日里不得彰怀重视的彰辉也掺和几句,“二位大人有所不知,便是在相府,也鲜有人知道高滢的存在。若不是忘返阁之事闹得动静太大,只怕三哥这辈子是打算金屋藏娇呢。听闻燕王府上的玉壶天堪称巧夺天工,是燕王专门聘请北齐的工匠设计打造,据说燕王在北齐征战时,那批工匠就已被押送到燕王府,花了几月便打造完成,屋内焕然如金宫,便是宫中的娘娘们,也住不进此等豪华的宫殿。”
现场除了彰逸与容妃,其余的人都一脸恍然,神情迥然不同,陆峰冲彰辉拱手道:“幸得四皇子与燕王乃是兄弟,自家人的事肯定比我等晓得更多一些,原来燕王早就准备好这一切,只为与白滢合谋,瞒天过海,在南翎厮守一生呀。”
彰华向彰辉投去一眼,见他目若寒冰,胆怯地垂下头,不再接话。
容妃向彰翰瞥了一眼,示意他替彰华说两句,彰翰咳嗽了几声,“几位怎可随意揣测,众所周知,燕王待高小姐情深义重,前几日从幽丘战场归来,也要携她共享国人盛赞。燕王威名远扬,之前根基不稳,为保护心爱之人,将高小姐隐姓埋名地掩藏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情意,岂是尔等几句捕风捉影,就可定夺的。”
说完侧头看向彰怀,“臣弟愿相信燕王是清白的,也愿肯定,高滢必不是白滢。”
他目光真诚,措词恳切,然而彰怀脸上却愈发不满,容妃秀眉蹙起,彰逸脸上阴云笼罩。
彰华站在彰赫身后,看着彰赫眸中没有任何温度。但高文晏知道,白滢的身份就是一根刺,深深刺入他的心。
整座丹心阁,只有他们父子和彰华,可以肯定“高滢”并非高滢。
他一向自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