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津津有味的说了半天,最后惋惜的叹了口气,目光隐晦的落在姜文身上。
楼弃红了眼眶,死死握着剑柄,方知有安慰的拍拍她的肩,侧目去看大殿中唯一开着的那扇窗户。
月上中天,已是子时。
从入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身后有跟着母亲一起来赴宴的稚童,悄悄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想回家了。”
那位年龄与她差不多女人紧张的捂住了孩子的嘴“等···等天亮就可以回家了,现在外面太黑了,路不好走。”
天亮···
她的声音很小,但此刻大殿上太安静了,安静的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所以大家都听到了她的话。
等到天亮真的可以回家吗?
别说他们,就连方知有也没有把握。
姜文多疑谨慎,宫里的布防向来是锦衣卫负责,楼弃在朝中多年都未渗透。
她算着姜文今日想杀自己,定会把大部分人手放在肴华殿,如此一来,外面的防守有很大概率会放松,这才趁机一博。
现下殿中僵持住了,就看外面谁的援军来的及时了。
窗外的雪花顺着大开的窗柩飘进来,刚才问话的稚童已经睡着了,大臣也四散坐着,个个眼神无光,憔悴的很。
就在这时,姜承玉突然动了,她奔到楼弃面前,焦急的说“我们各退一步,你让御医来看看母皇。”
楼弃这才把目光投向远处半躺着的人,姜文连着中了两剑,虽都不在致命处,但失了不少血,眼下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失血过多晕倒了。
“呵,老天有眼,这种死法真是便宜姜文了。”她轻斥一声,寸步不让。
“楼弃,算我求你了,我们好歹相识多年,你就看在过去的情意,让我为母皇叫一个御医来吧。”
姜承玉软下态度恳求,从宫变开始到现在,她心中仍然未能接受楼弃身份的转变。
她不知该去谴责谁,以往遇到难事都有楼弃帮自己参考开导,可如今,她已经背叛自己了。
“我恨不得她现在就死在大殿上,去地下给我和栖枝的父母磕头赔罪。姜承玉,你天真也要有个限度!”楼弃冷笑一声转过头,悄悄握紧了剑柄掩盖心头的酸涩。
入仕这几年,她常常与姜承玉为伴。没娶夫郎那几年,她连过年都是在姜承玉府上一起过的,若说情意,除了枝枝,就只有她了。
可···卫府几百号人的死日日夜夜压在她心头,姜文不除,她一日没办法喘息,今日姜文必死!
哪怕今日宫变失败,搭上她自己,她也要拉姜文一起下地狱!
她恨的太久了,这几年情意在仇恨这座庞然大物面前,渺小的不值一提,只需轻轻一下,就会随风泯灭成沙。
“楼弃,你有仇,你杀我,我的命赔给你,你救救我母皇好不好,我父亲早就死了,我只有母皇了。”
姜承玉几乎要给楼弃跪下了,楼弃那一剑刺的太深,姜文肩上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她怕她根本撑不到援军来。
“姜承玉,姜文死了,你还有哥哥弟弟和一众皇亲国戚,你除了跟他们关系不大亲以外,再没其他的仇怨。可是我和枝枝所有的亲人都死了,我俩改名换姓,每年清明连去坟头祭一炷香都不敢。这一切,都是你的号母皇害得!”
“你现在要代替她,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来还我卫家几百人的血债!”
楼弃越说越激动,额角的青筋都一根根暴起。
方知有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劝她,十几年的痛苦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姜承玉真的太小看几百人的血仇了,以为仅凭自己就可以平息。
开什么玩笑···
楼弃话说的难听,除了姜文,姜承玉还没在谁身上受过这种气,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楼弃心里也憋着火,两人一言不合在地上扭打起来,侍卫想上前帮忙,被方知有制止。
两人都没用剑,只是纯粹的发泄。小打小闹,对战局没什么影响,由她去吧···
此时,京城的街道上宛如战场,一批批军队的人骑着铁蹄奔忙。
房屋错落的小巷中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快步疾行,行至一处农家小院,她终于停下脚步,三长一短敲了两下,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催促他快些进来。
等人进来,门又再次合上,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怎么样,他们从东门进去了吗?有没有宫中的消息?”
长好一进门,还未来得及放下帽子,里面的人就拉着他着急询问起来。
“殿下,东门还未攻破,宫中禁军大部分都在东门守着,梦二娘已经带着人绕到西门去了,西门是李元他们在守,她已经把方大人真实的身份在军中传开了。”
“那宫中呢?”姜月白焦急的问。
“宫中···暂时没有消息传来。”长好深呼吸,放下惟帽。
“殿下,眼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您先进屋休息吧,半个时辰后,我再出去一趟。”
姜月白失望的垂下眼,其他人也跟着劝,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把他劝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