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云城
迦思端着汤药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人去楼空,他气的简直要跳起来。
几日前,方知有伤还没好,就瞒着自己跑去了还没打下来的雁云城,就连她身边那个总是拦着他的侍女也跟着一起跑了。
他等了两天,气还没消,阿娘就告诉他,今夜要他跟着一起随军出城,方知有只带了少数人马在雁云,他们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接应。
迦思当时没明白他阿娘面色那么严肃究竟意味着什么,等结束时看到血人一样的方知有,才明白这个‘少数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穿的像路边的乞丐一样坐在地上,浑身的血干透跟衣服粘在一起,眼里充斥着红血丝,他小心叫了她一声,她下意识看过来的眼神目露凶光,仿佛他是她的生死仇敌。
迦思被她吓得退后几步,她反应了一会儿,面色才渐渐柔和下来,配合的让他上前治伤。
她的侍女也在那场战斗中负伤了,两人一起在躺着休养,这下倒是没有人拦着不让他接近方知有了,一连几日都是他照顾他们主仆俩。
“咳···迦公子,小姐去找樊将军了,你把药放她屋里吧,她回来会喝的。”忘忧扶着墙走出来,她背上中了一刀,伤口很深,这两天才勉强能下地。
迦思翻了个白眼“等她回来都什么时辰了,药早就凉了。”
他不高兴的把药倒进陶罐里,又从小厨房端出另一份药“喏,你的,快喝吧。”
忘忧接过大口喝了下去,一滴都没有浪费,军中药材告急,她与方大人的药都是迦思和迦蓝上山亲手采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迦思夜有了些了解,这人嘴硬心软,永远都是在干些嘴巴不饶人,身体又很诚实的事情,实际上心不坏。
“多谢迦公子。”
迦思小小的哼一声“赶快进去休息吧,伤刚好就下地,跟你家小姐简直一个样。”
忘忧轻咳几声,扶着门框又慢慢走回去,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日,林檀押送药材就能到雁云城,小姐要动手了。
营帐内,方知有时不时低咳两声,认真听着樊寻讲话。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止是伤药,粮食也撑不了多久了,递回京的奏折至今没有回话。”
按理说,打了胜仗本是件开心的事,但是樊寻日日看着接近赤字的物资,一点都笑不出来,上一次熬了三个月,才有方知有带着东西来救援,这一次呢,又要等多久。
“你说,能不能让殿下,想办法再送些东西来。”几乎是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姜文不可能让姜月白离京来这里,这跟放虎归山没有任何区别。
“是谁送都是其次,问题是,粮草从哪来?”方知有慢慢靠到椅背上,她腹部有伤,往后靠着还稍微没那么疼。
营帐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樊寻思虑再三,终于问出口“你,之前说,你能弄来粮草,是真的吗?”
方知有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来时,见到樊寻对她说的话,确实有这么一句,她能弄来第一次,就能弄来第二次,第三次。
“是真的。”她轻轻颔首。
“那···”樊寻不知该如何开口,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方知有已经决意掀翻姜文,推殿下上位,那就更不可能拿自己的粮去为姜文铺功绩。
可是,她始终觉得以这种方式得来的王位不是正统。
“樊将军,为何你在边关这么久了,思想依然如此迂腐?莫非在你心中,姜文的名要比手下将士的命更重要?”
樊寻此人虽然忠诚,但作为武将来说,她身上有着比文臣还固执的迂腐劲。樊家代代从文,哪怕出了个武将,强大的文臣基因依旧没有放过她。
“怎么会,我只是···唉。”樊寻心中很是纠结。
“樊将军,你好好想想吧。”方知有起身就欲离开,现在军中不是樊寻一言堂,还有个刀黎呢,若是樊寻不是真心实意配合她,这样勉强出来的答案,也对日后不利。
方知有走后,樊寻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与姜月白再商议,她写了封信把方知有的想法尽数告知,快马加鞭到京城,差不多也要五日功夫,来得及。
------
方府门前
方铭笑意盈盈的把姜月白送到门口“殿下快回去休息吧,想必是最近操劳,气色看起来都没有以前好了,有什么事我会差人去别院告知的。”
姜月白点点头,踩着脚蹬走进马车。
车轮缓缓前行,他抚着面颊,眉眼有一丝担忧。
“长好,我看起来气色很差吗?是不是丑了?”
长好仔细打量着他“殿下最近操劳,只是有些憔悴,并没有变丑。”
相反,因为面色苍白,不冷着脸的时候,反而有些病弱的破碎感。
姜月白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慰放下心,他回到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镜子,镜中人消瘦了许多,眼神中带着冰冷,即使有些憔悴,也难掩风华。
“我怎么,瘦了这么多?不行,我一定要在方娘回来前变回以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