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酒醒后,方知有模糊的想起酒醉之时的事情,幸好她没有酒后失言跟段家姐弟说什么不该说的。
但记忆一直持续到上了姜月白的马车后就断片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再想不起来一点。
几日后,楼弃深夜摸黑来找她。
彼时她正躺在床上刚准备合眼睡觉。翰林院的事务繁琐而冗杂,看似庞大的运行体系下暗藏不少陈年诟病,秘而不宣的隐藏在最深处。
即使是刚入仕,只能接触到表层的方知有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因此只能每天更加努力,加班到深夜已是家常便饭。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把她从床上拉起,方知有顶着一张睡意朦胧的脸去开了门。门外一身黑衣,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子斜斜倚在墙边,一双黑亮的眸子含笑望着她。
“方大人,近来可好啊?来了京城也不知道去找我。”楼弃揶揄的冲她笑笑,大步走进房中,像是房子的主人一样随意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楼大人日理万机的,下官怕贸然寻去,误了大人的事啊。”方知有察觉到她话中淡淡的不满,顺着她的话给自己开脱。
为了隐藏身份,她们姐妹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了。这五年里,无论中秋还是年节两人从未聚过,兢兢业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方知有还好,身边还有奶爹和忘忧。楼弃则是完完全全的形只影单,孤家寡人,幸好两年前她娶了夫郎,身边总算是有人陪着了。
“哼,几年不见,油嘴滑舌了不少。”像是被她的话说服了,楼弃轻哼一声,进入正题。
“为什么选了太女?依现在朝中的形势,她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是怎么掉进太女坑里的事完完整整给她讲了一遍。
楼弃听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太女殿下恐怕不知,她以为是她好不容易拐来的状元娘,实际上是自投罗网心甘情愿进入她麾下的。”
方知有轻笑一声,不愧是她堂姐,瞒不住她。
“我们在一起目标太大,只寄希望于三皇女,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就麻烦了。不如顺水推舟,太女麾下缺人,那就顺了她的意。”
太女虽不是走上高位的好选择,但她却有其他皇女都没有的优势,苗疆。只要苗疆不倒,太女即使不是太女,也会是尊贵的亲王。
“表妹说的在理,翰林院最近待的怎么样,需不需要表姐帮帮你啊?”楼弃把玩着茶杯,玩笑般的说道。
“不必,我懂表姐的意思。”水一和忘忧都以为她在这个位置上是楼弃袖手旁观的结果,实则不然,她能坐上翰林院编修的位置是楼弃费了大力气弄进去的。
江清一出身翰林院,她想查江清一必然要从那里查起。一个七品小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接触不到太多隐秘,但也不会有什么人防备她。
“嗯,你明白就好,翰林院上下都是江清一的人,你行事务必小心。”
姐妹两人又借着月光聊了些其他的,一直到聊后半夜,楼弃看了眼时间 ,准备回府。
走之前方知有像是才想起来,问了句。“姐夫知道吗?”
楼弃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他不知道。”
方知有来京城也有两三个月了,楼弃的夫郎她也听说过一些,温柔大方,知书达理,是个标准的世家公子。也不知这样的人,要是以后知道了楼弃的真实身份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二日散朝时,方知有落在众大臣身后步履缓慢,眼下掩不去的淡色青痕昭示她的辛苦。
楼弃从她身旁目不斜视的走过。反倒是太女,冷着一张脸从她身后走过了,没过一会,又折返了回来。
“方大人,你这是,通宵未眠?”他的语气疑惑,指着她的眼下淡淡的青黑。
“太女殿下。”方知有冲他行了个礼,解释道“只是近日事务较多,故而夜里歇的晚了些。”
姜月白点点头,道“不知方大人下值后是否有空闲啊,本宫在悦来楼定包房,想邀方大人一聚。”
“殿下相邀,定是有时间的。”
方知有心里轻叹,今日又要加班加点了。
下值后,方知有准时赶到悦来楼中,姜月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她坐下饮了两口茶,他才开口,语气不徐不疾的道“方大人,还未来得及问,那日与您说的事情,您考虑好了吗?”
“殿下发话,方某怎敢不从。”她话说的卑微,姿态却是不卑不亢。
“哦?方大人此话可当真?”姜月白的脸上没有笑意,审视的看着她,与那日在马车中仿佛并不是一个人。
“自然当真。”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姜月白,眼中的干净澄明直晃晃的印进他眼中。
他收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若无其事般移开了视线。
“既然方大人确定了,那便和本宫一起去一个地方吧。”他起身,直直走到包房的角落,拿起装饰用的花瓶,从里面倒出一个六边形的木块,像是小孩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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