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跃一骨碌坐起来了,只是一直把脸别过去,不给他看。
他不自在地说:“你来做什么?”
顾寒舟受师父卫清之托,又替他跑腿过来送好茶,回程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呜呜咽咽的,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虞星跃在地上打滚的模样,脸上更是哭成花猫一般,乱糟糟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寒舟蹲下来,把他的脸转过来,轻声说:“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虞星跃同他眼神交错了一瞬间,就又别扭地把头转过去了。
他还念着自己的丢脸行径,避开顾寒舟的视线,不想和他对上。
却还是时不时泄出一两声不受控制的抽泣,虞星跃掐住自己都不管用,只能盼望他赶紧滚蛋,别来打扰自己。
两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或者说都觉得不需要回答。
虞星跃等了一会,发现他还在耐心地等着不走,心里更是坐实了他是特意来嘲笑自己的了。
他“蹭”的一下又转过来了,两眼冒火道:“干什么,你也是来嘲笑我的是吧?”
他的眼角、鼻尖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红晕,眼睫被打湿,粘连着几缕,出卖了他的不安和脆弱。
他强撑着虚张声势,不愿意在顾寒舟面前露怯。
殊不知在顾寒舟眼里,他这般做法只让他更像一只迷茫的困兽,看起来好不可怜。
“谁嘲笑你了?”顾寒舟凑得很近,用指腹擦去他残余的泪痕,语气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虞星跃还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他柔软的手指在眼周游走,让他眼睛都有些半睁不开。
虞星跃不由得呆滞了,更多的是惊恐。
这不是他认识的顾寒舟,这玩意是谁?!
难不成他出去一趟被夺舍了?
虞星跃怀疑重重,疑心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忽然,电光火石之间,他眼神犀利,还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回过神来,按住了顾寒舟的双手,嘴里含着刺说:“我还用不着你可怜,快给我滚!”
顾寒舟闻言一顿,还是收回了手。
他对虞星跃最近的状态也有所耳闻,知道师叔新收徒的情况,而他同新来的徒弟不对付,忍受不了。
虞星跃的真实想法是,甚至觉得自己的待遇一落千丈。
顾寒舟没想到对他的冲击如此之大,以至于借酒消愁后,一个人躲起来在这里偷偷地哭。
虞星跃根本想不到,他的一系列操作,让他在顾寒舟这里被误解成了脆弱不堪的小可怜,误会深了。
要让他知道就不是出言呛他这么简单了,必然要掐他脖子证明自己。
但他现在管不着顾寒舟所想,他从虞星跃的现状出发联想,越想越深入。
他认为虞星跃经历这番现实的毒打,也该成长起来了。
不能总是那么理想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之前的他们不是同路人,虞星跃如同还未从象牙塔中爬出来,太天真,也太单纯。
他感到有些心累,两人观念不合,渐渐的就背道而驰了。
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认为应当顺其自然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只是现下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顾寒舟按住他的肩膀,抽丝剥茧地剖析道:“我不是可怜你,我也帮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己。”
“我只是想来告知清楚,谁都不能成为你的后盾,只有依靠自己强大起来,依靠自己的实力,才能无视一切阻碍。”
他说这话时,神情格外严肃正经。
他少年成才,同虞星跃不一样,他没有得到师门的什么助益,卫清对他不管不顾,只当工具人使唤。
因此他全凭自己摸索,一步步自己熬过来。
他最终发现冷心冷情,断情绝爱,反而有助于修炼。
自此他的修行之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这是他悟出的第一个境界。
但看着虞星跃稚嫩的模样,他多少还是念着过去的一点交情,选择以过来人的身份,做出提醒和点拨,贡献出经验之谈。
多说无益,虞星跃也不愿意听。
“就说到这吧。”他敛目,收回了视线,“剩下的要靠你自己突破。”
这一番话,直把虞星跃给说懵了,让他感觉自己如同被灌了一大碗鸡汤。
颇类似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的,龙傲天式发言太冲了。
他真的不是主角吗?
虞星跃不由得怀疑起来。
丢下这一堆玄之又玄的话后,迎着虞星跃困惑的目光和追问,顾寒舟也没有一点要解疑答惑的意思。
他转而从袖中掏出一小袋包裹起来的福团,递给了虞星跃。
虞星跃顿时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双眼亮了起来,眼前只有这一袋福团了。
小时候顾寒舟给他给的多,他后来才知道是他自己做的。
他们形同陌路之后,虞星跃再也吃不到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还挺想念那个味道的。
本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因为这种方式让他又能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