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打破了夜色下的寂静。
“哒哒哒”的鲜血不断从马车缝隙间滴落,很快就将那一块地都染成了血红色。
辽东侯看着红灯笼下映照出来的血色,面色惨白。
若是他刚刚没有被喊醒,而是依旧在马车中睡觉,如今惨死在马车之中的就是他了。
怎么会这样?
皇子内斗,为何要杀他一个局外人?
辽东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压着心中翻腾不已的情绪看向身旁的晋王府侍卫:“你们殿下既然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为何不提前设下埋伏,将那些杀手抓住?还非要搭上一个死囚的性命。”
“侯爷领兵作战多年,也抓到过不少蛮夷派来的斥候吧?请问这些斥候被抓住后,有什么用?”侍卫反问道。
“有的是能交代不少消息,有的倒是守口如瓶……”辽东侯说着一顿,明白了侍卫反问这话的意思。
边关斥候都有那么多守口如瓶的,更何况这些京中人事安排的死士。
哪怕能够抓住这批杀手,也无法从他们口中问出更多的消息。
与其让线索断在这里,辽东侯还有可能面对第二次刺杀,倒不如将计就计。
先假装让对方计划成功,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可辽东侯还是想不明白,京城的斗争为什么要杀他一个刚刚回京城的人?
这些年哪怕没有战事,他生活在京城之中也只管军务,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朝中斗争怎么也不应该砸到他头上呀?
辽东侯百思不得其解,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等只是按吩咐办事,侯爷若想知道更多的事,还请移步晋王府,咱们殿下与您详谈。”
思索片刻,辽东侯同意了:“带路。”
他今天最差的结局也就是在睡梦中被人乱刀砍死在大街上,现在去晋王府走一遭,没什么可怕的。
侍卫们从黑暗的小巷中牵出来令一辆马车,辽东侯想也不想就摆摆手:“我自己能走。”
“侯爷还是上车吧,这会儿您可还是个‘死人’呢。”侍卫指了指不远处那辆还在淌血的辽东侯府马车。
辽东侯意识到他话中有话,猜到傅司辰那边或许是想拿自己今天晚上的事做文章。
无论如何,今天是傅司辰救了他。
哪怕今天晚上杀死囚这事是傅司辰故意找人假扮的,辽东侯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他。
他迈步上车,在晋王府侍卫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晋王府。
天武帝宠爱傅司辰,把京中空着的一幢最大的宅子赐给了傅司辰。
霍心兰蕙质兰心,王府中的布置样样都由她操办,整个晋王府景色怡人,仿佛置身园林之中。
辽东侯平时很少在意这些,但第一次进入晋王府还是被晋王府漂亮的景色所震撼。
他收起自己的惊讶,在花厅中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傅司辰。
没有多余的寒暄,傅司辰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侯爷见到街上发生的那一幕,有何感想?”
“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辽东侯问。
傅司辰知道他不是只有蛮力的武夫,会这么问必定是心中起疑了:“自然是真话。侯爷有话但说无妨。”
反正都死过一回了,仗着现在傅司辰不可能杀自己,辽东侯的话说得非常直白:“我在想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怎么老臣刚回京就有人要杀我?怎么一有人要杀我,殿下您这边就提前准备好了救我的人和替换我去死的死囚呢?这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傅司辰也不喜欢跟人弯弯绕,辽东侯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也省了他不少功夫:“不瞒侯爷,我确实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得知今晚有人要杀你,所以准备了这番布置。至于侯爷会觉得巧,则是因为有人就等着你回京,好实施他们的计划。”
辽东侯的戒备一直都放在提防蛮夷派来的细作上,他对自己人的设防相对较低。
回想着今晚晋王府侍卫跟他说过的话,辽东侯对傅司辰这番话有所推测:“殿下口中的‘有人等我回京’,是指皇后和二殿下?”
傅司辰颔首。
辽东侯觉得不可能:“我与皇后和二殿下无冤无仇,对方为什么要杀我?陛下一向忌讳后宫干政,二皇子如今又远离朝政中心,哪怕他们向副将许下承诺封他为元帅也没有用。他们又没有这个权利。”
“若二哥做了皇帝呢?”傅司辰问。
辽东侯一怔。
天武帝病倒前,京中争夺储君的局势便是暗流汹涌。
天武帝病倒后,这股争夺都摆到了明面上,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被人捅穿,纯靠众人装瞎才假装不存在。
可辽东侯回京之后,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直白地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他都有些不想坐下来继续跟傅司辰谈了。
可一想到街上那个替自己惨死的死囚,辽东侯想要离开的心又慢慢回到原位。
他回想着京中的局势,怎么也不觉得二皇子能登基当皇帝:“陛下春秋正盛,二殿下……”
傅司辰抬手打断他:“侯爷说话不必这般弯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