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曾受召,霍心兰再次来到章台殿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
宫女在外边打起帘子,这座灯火通明的宏伟宫殿映入霍心兰的眼眸,还是与三年前那般令她忐忑。
霍心兰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迈步往前走去。
这三年对它爱搭不理的章台殿宫人们,此刻都对她格外殷切,笑着与她见礼。
世态炎凉,人心善变,自古如此。
霍心兰没表现出特别的情绪,一如既往地与他们寒暄。
在宫人的带领下,她迈步踏入章台殿,一进去便愣了一下。
章台殿大殿正中跪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重新洗漱过后的张婕妤。
她脸上有伤,半张脸都红肿着,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放眼整个章台殿,敢扇她耳光的只有天武帝一人。
就是不知道这巴掌是天武帝亲自扇的,还是让人扇的。
若是亲自扇的,那就说明天武帝这回真是气狠了,都不介意张婕妤那沾过“黄金”的脑袋了。
霍心兰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捏紧,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低头向天武帝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天武帝正在批阅奏章,闻言从桌案上抬起头:“平身。你来得正好,朕也饿了。传膳。”
他起身牵着霍心兰便往旁边用膳的暖阁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张婕妤。
天武帝不提这事,霍心兰也不敢擅自开口,乖巧地跟在他身旁,尽职地做一个好看的花瓶。
很快便有小太监端着香喷可口的膳食进来。
霍心兰起身想为天武帝布膳,被天武帝拦住。
“坐下吧,朕有事问你。”
霍心兰拘谨地坐下,不敢有丝毫放松:“陛下想问什么?”
天武帝用下巴指了下跪在不远处的张婕妤:“她身边那婆子进了慎刑司,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这贱人当年的确害了司辰。”
提起傅司辰,天武帝几乎是咬牙切齿。
张婕妤的身子颤个不停,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她害了司辰,今日又要害笙笙。你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你说该如何处置?”天武帝问。
当然是让她生不如死!
这个念头在霍心兰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她素来谨慎,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细细思考起天武帝这么问她的用意。
天武帝一向刚愎自用,面对此等大罪,他一向是说杀就杀,绝不会特意留着张婕妤的性命来询问她的意思。
她娘家势弱,对天武帝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天武帝会试探她,多半是张婕妤在狡辩之时说了什么,让天武帝听进去了。
霍心兰思索再三,怀疑是娘家那边出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她得宠时,每月还能收到家书。
失宠后,整整三年都未曾收到一封信。
家里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她,霍心兰知道肯定是有人暗中阻拦,阻扰双方通信。
可惜她势单力薄,一直没能查到是谁从中作梗。
天武帝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霍心兰不敢把心中的担忧表露出来。
她保持着一贯的懦弱与胆小,温声道:“臣妾下午得知这事之时,也极为震惊。可思来想去。臣妾不想冤枉了别人,请问陛下,赵嬷嬷有没有拿出什么证据?”
天武帝冷哼一声:“没有。这贱人手脚干净,现在只有那婆子的口述,没有物证。”
天武帝断案一向不需要证据,现在他这么说,霍心兰便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也不知道家中父兄出了什么事,让天武帝都开始试探她了。
压住对娘家的担忧,霍心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张婕妤一事上。
她眉头紧蹙,想了好一会儿,才不是很确定地问:“那会不会是赵嬷嬷为了脱罪,胡乱攀咬?”
天武帝意外地看向她:“你真这么觉得?”
霍心兰无奈道:“臣妾读书少,也知道捉贼拿脏的道理。光凭赵嬷嬷一面之词,无法轻易断罪。”
“而且姐姐与臣妾同时入宫,这些年的姐妹情分不是假的。”
“说她会害司辰与笙笙。臣妾心里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入张婕妤耳中,让她愣在原地。
霍心兰是傻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会帮她求情?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张婕妤看到希望的同时,又感觉到危险靠近。
两种相反的情绪不断拉扯着她,让她备受煎熬。
天武帝睨了张婕妤一眼,又颇有深意地望向霍心兰:“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霍心兰想了又想,有些忐忑地说:“公主才出生,不宜见血。况且没有证据,臣妾也不想冤枉的姐姐。”
“不如就先将她禁足,等事情查明,再还姐姐一个清白。”
听到这个回答,张婕妤彻底愣住了。
不顾对天武帝的畏惧,她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珠帘后正在用膳的两人。
霍心兰居然真的愿意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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