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门,一条蜿蜒的河水横亘眼前,河面一拱形石桥连接了东西两条街道。
西面桥头下,立了一用竹竿搭建的围布舞台,蓝色围布后,有人正在表演木偶戏,铜锣声响中,两只刻木人偶时而走跳,时而打斗,持偶人随着木偶动作,在高亢激昂的唱腔和婉转动人的曲调中不时切换,可谓方寸木雕得形容苦笑,装成生旦丑净,数条线扯来非常活泼,演出悲欢离合。
宋回泠混在人群中跟着鼓了好一阵掌,等旁边士兵过了桥,这才悠悠从人群中挪开。
城内商铺林立,人流络绎不绝,随便一家小铺门口都排了不少人,宋回泠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真弄点吃食来城里卖,必定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种田文里的女主不都是这样发家的吗?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一番了解下来,直接将她打击得走不动路。
城中所有商铺,包括街边不起眼的流动小摊,全都是正经登记过有了许可证才敢做生意的,寻常百姓要是想随意摆摊,不仅要交巨额罚款,还得受杖刑。
再一问办许可证的条件,宋回泠只想原地去世。
清远县军政民政大权都牢牢握在屯军手中,你不光要认识里面管事的人,还得额外孝敬军爷二两黄金。
宋回泠倒是就有个兵头子丈夫,可瞧家中这贫困样,他估计也不像能管事的。
至于二两黄金,那是什么概念?大致相当于现代一百克黄金,最近金价都飚到七百多一克了,意味着她只是摆个地摊,钱没赚到呢,就得先交七万多的摊位费,如此看来,这吃食生意不做也罢。
宋回泠颓然坐在街角一石梯上,捶了捶走得发酸的小腿,倏地,一道酥饼的飘香味扑鼻而来,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作响,浑身上下一个铜板也没有,她按住空虚的胃,猛吸了口酥饼香,又引得喉咙一阵痉挛,咳嗽起来。
要不摆个破碗,乞讨几个铜板买饼吃算了,宋回泠这么悲哀想着,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
“泠妹,是你吗?”宋回泠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是在叫她吗?一脸怀疑的循着声音回头。
在看清来人那刻,她双眸蓦地睁大,激动得腾一下起身,朝那人跑去:“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一身灰布衣衫,浑身上下打满补丁,可丝毫不减他清冷俊雅的风度,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柔和。
宋回泠眼眶一酸,热泪就滚了出来,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只是那人再一开口,生生将她的眼泪逼了回去。
“泠妹,你与我不过半月未见,竟就生分到如此地步,连声绥哥哥也不愿唤了吗?”男人的眼底带着浓浓的失落,双拳紧握,似在竭力克制。
宋回泠清醒了,这不是她师兄,这是原主的心上人谢允绥,他和原主从小在一个私塾上学,确实也是师兄妹关系。
她顿了顿,向后退了一步,礼貌而又疏离道:“谢公子,我既已嫁为人妇,往日种种,便无需再提。”
谢允绥没事,宋回泠很意外,原主心思太重了,有心事不会开口问,就自己掖着瞎想,想着想着人也想没了。
宋回泠深知古代男女有别,别说她现已成婚,便是未婚也无法对陌生男子唤出“哥哥”这种带着明显暧昧色彩的称呼。
谢允绥神色微变,倏地大跨步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泠妹,是不是那人强迫你了?”
宋回泠吃痛,抬头便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似在泛着泪光:“泠妹,你再忍忍,圣上时日不多了,待五皇子继位,我便能官复原职,届时你还会是我的妻。”
“你可闭嘴吧!”宋回泠情急之下捂住了谢允绥的嘴,这人为什么被流放到黔中心里当真没数吗?她怕他再继续口出狂言,不被城墙砸死,也会被即刻砍头,还会顺带连累她这个倒霉蛋。
谢允绥像听不懂好赖话似的,将她另一只手也捉住了,眼底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凝视着她:“泠妹,你信我,纵使你不再是处子之身,我也不会嫌弃,回京后,我们便忘掉在黔中的一切,好好生活。”
宋回泠真想骂人了,这简直妥妥的性骚扰,她当真没觉着谢允绥爱原主,只是占有欲罢了,真的爱她会顾忌她的处境,隐忍克制,不会做令她为难之事。
“你放手,大街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别逼我骂你!”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宋回泠早都一巴掌呼上去了,她现在的小身板,别说是个正常成年男子,就是只弱鸡,都能将她掀飞。
谢允绥不仅不松手,反而加紧了几分力道:“泠妹,你当真如此狠心对我?”
宋回泠使出吃奶的劲都挣不脱,早知就不一个人出门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强忍反胃的冲动,硬着头皮喊了声:“绥哥哥,你弄疼我了,可以先放手吗?”
果然,谢允绥眉头一紧松开了她,眼底带着愧疚:“抱歉,泠妹。”
宋回泠悄悄向后退了一小步,准备转身就跑,结果一回头,便在人群中发现一张熟悉的脸。
贺斩脸色阴沉,穿过人群,朝她走来,身后跟了个手下。
两人一前一后站定在她跟前,贺斩唇角忽然一勾,笑意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