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起千堆雪。
昏暗的天色下,两团瘦小的身影挤在街道墙角下,寒风夹雪不断袭来,冻得俩人瑟瑟发抖。
这是两个八九岁的小乞丐,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两张小脸冻得通红,单薄的草鞋下,一双脚趾早已经冻得红肿不堪,甚至开始流脓。
面前的一堆干柴,早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摆了一天摊,也无人问津。
如今天色已晚,路人更见稀疏,若是再不开张,恐怕就要冻死在冰天雪地中。
“灵儿妹妹……”
少年从怀里掏出半个又黑又硬的馒头,僵硬的递到靠在肩膀上的少女面前,正想说话,忽然一阵狂风涌来,雪花顿时迷住了他的眼睛。
“快吃点馒头。”
少年揉着眼说道。
他的双手又红又青,布满冻疮,散发着某种恶臭气味。
“长命哥,你两天没吃了,这半个馒头还是你吃吧,要不我们都回不去庙里了……”
蓬头垢面的黑瘦少女无力的摇头。
她声音低微,有气无力,刚说完这句话脸上便闪过一抹奇异红晕,紧接着柔弱背部就急剧颤抖起来,整个人也像虾米般躬下身子,捂着喉咙,大口喘息。
少女哮喘病发作了。
不过,好在这次她的运气极好,狂风忽然止住,在少年连续拍背之下,少女又恢复了正常。
少年冷的鼻涕流了下来,他将黑硬馒头塞给少女,满不在乎道:“吃吧,这几捆柴今天卖不出去,我们就回庙里烧掉。”
说完,他望着空落落的街道,目光也黯然下来。
这场雪不小,云层像铅般厚重,恐怕得下到明日午时,除了这半个馒头,两人已经弹尽粮绝,能不能熬过这个漫长的雪夜,都是未知之数。
少女吃了半口馒头,突然呼吸急促,一口气将馒头吐了出来。
呼呼……
少女肩头颤动,眼中浮现痛苦之色,她却艰难伸手去抓雪地上的那一小块馒头。
这馒头就是命,一点浪费不得。
少年眼疾手快,抓起馒头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灵儿妹妹,这脏馒头就给我吃……”少年旁若无人的一笑,耸肩道:“你快点吃,然后咱们就回去了。”
望着少年那张黑黝黝的脸孔,少女默不作声的咬了一口馒头,仅仅嚼了两口,忽然泪水奔涌而出,“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少年顿时慌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少女呜呜哭泣起来道:“这人间太苦,下辈子我不来了……”
少年默然。
寒风袭来,钻进怀里,让他心如刀割。
灵儿妹妹曾经锦衣玉食,但家道中落,后来父母被奸人所害死亡。
少年原名陈长安,父母死于一场天灾,从三岁起就和奶奶相依为命。
因双脚生黑痣,被视为短命之相,故被改名陈长命。
七岁那年,奶奶病故。
如今陈长命九岁,小小年纪,已经流浪了两年。
苏灵儿被坏人扔在枯井里,陈长命救了她,两名孩童相依为命,在一起已有半年时间了。
“灵儿妹妹,别担心,等雪停了,我去想办法捉只山鸡给你打打牙祭。”
沉默片刻,少年缓缓开口。
他自幼就在社会底层,穷苦日子过惯了,只要尚有一口气,也不会对生活绝望。
忍饥挨饿受冻,他都曾经历过。
“这柴老子要了。”
一个醉汉摇晃着走来,脸色通红的一手就拎起干柴,一脸狂妄的的望着两个孩童。
他身材高大肥胖,像一座小山坐落在两个孩子面前。
“三个铜板。”
一看到这醉汉,陈长命心中一跳,这马三可是西凉城的无赖,好吃懒做,在这条街道上专门欺负弱小老残,买东西从来都不给钱,动则拳脚相向。
若是平时,陈长命也会忍了。
不就是一捆柴么,给马三就是了。
他犯不上因为一捆柴挨打,毕竟他才到马三的腰间,根本也无力反抗。
但今日不同,这捆柴可是他的命根子,若是换不到铜板,他而灵儿就会被冻死庙里。
“小王八,你敢提钱?”
马三一瞪眼,凶光四射,扬起酒坛般大小的拳头,就要砸下来。
少年缓缓起身,面无惧色,不卑不亢说道:“三个铜板,或者九个馒头。”
见少年不依不饶,马三大怒,拳头呼啸砸下,嘴里狞笑道:“你他妈反了,竟然敢向我马大爷提钱!”
这一拳头若是落下,陈长命即使不死也得重伤。
“马大爷,您……您把柴拿走吧,我们不要钱……”
一个怯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枯瘦的灵儿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哈哈,你这黑丫头还算有点眼力!”
望着那瘦小的身影,马三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化拳为掌抓住灵儿的肩头,一把就拎了起来。
他另外一只手,抓起干柴,转身哈哈大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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