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批阅奏折有些疲累,正在御书房内间里休息的皇帝不悦地抬起眼皮。
“苏统领来了,想求见陛下。”赵公公感受到皇帝的低气压,却仍是继续说道,只是将身子压得更低。
“阿景?”皇帝有一瞬的迷惑,“他早上不是说孙女急病,朕刚批了他的假让他出宫去了吗?”
“是。”赵公公几乎是压住身子在皇帝耳边低语,“苏统领的孙女,昨夜已经去了。”
这下皇帝完全清醒过来,他从御榻上翻身坐起往外间走去。
“宣他进来。”
寿山伯被小内侍领着进了御书房,还未行礼就已经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玉石地板上的闷响声听得赵公公直牙酸。
“姐夫!”寿山伯的声音沙哑,像小时候姐姐宣他入宫陪伴时那样称呼皇帝。“请姐夫为臣做主!”
赵公公眉头跳了跳,寿山伯不愧能使皇帝对他荣宠不绝,又是姐夫又是臣的,这拧巴又亲近的称呼的确是又亲切又恭敬。
皇帝也有些懵,虽然自从苏皇后去世他一直加恩寿山伯,但寿山伯也一直恪守本分,无论人前人后都没有再用姐夫称呼自己,生怕僭越了一分。
他连忙示意赵公公上去将寿山伯扶起来。“是谁给了阿景委屈?你且起来说话。”
寿山伯推开赵公公搀扶的手,执意要跪在地上,更是让皇帝心头发急。
“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皇帝缓和口气,像哄小时候的寿山伯一样。“还不听话吗?”
谁知寿山伯还是不肯起身,他重重地对着皇帝一叩首道:“请陛下恕罪,容微臣将臣的愿望说完,陛下再决定让不让微臣起身。”
“罢了罢了。”皇帝也知道小舅子的脾气,只能摆摆手让他快说。
半盏茶过去,皇帝暴怒地从御案前站起,走下殿来亲自把寿山伯提溜了起来。
“赵德恩!”
皇帝的怒吼让赵公公浑身一抖,带着御书房里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跪下了。
“去!你去!”皇帝颤抖的扶着寿山伯怒吼道,“去把那个孽子给我传过来!”
赵公公麻溜的领命出了门,往长乐宫去了。
而长乐宫中,太子正在烦躁的踱步。宫中发生的事是瞒不住他的,昨天阿息跳景明池的事一发,就有良妃宫里的宫人来给他通风报信。
太子整个人都麻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卢良娣能一直突破他的想象。
以为她已经达到了最蠢的地步,卢良娣就能跳出来哈哈一笑对他说没想到吧!我还能更蠢!
他当机立断就封锁了倾霞宫,把当时在卢良娣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部捉了进行拷问。看完一份份口供,太子麻得更厉害了。
五城兵马司的刘家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清楚的。
息姐儿是什么人?是他嫡亲舅舅的孙女!攀亲戚还得叫自己一声表叔!
叫息姐儿嫁给一个低品武官的儿子,那儿子还是个傻子!
太子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卢良娣心里盘算。可想不通卢良娣,但他想得通自己舅舅。
寿山伯有名的重亲情护犊子,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冬天,但是息姐儿从小体弱,这么一跳池不定要病到什么时候。
寿山伯是绝不可能因为卢良娣是自己儿媳妇的亲姐姐就轻飘飘地放过她的,如果自己对卢良娣处置太轻,寿山伯往皇帝面前抱怨两句,真正吃不了兜着走的是太子自己!
废物!蠢货!太子咬牙切齿地想着,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召陈庆上前。
“去,请太子妃过来一趟。”想起太子妃这些年对自己越来越敷衍的态度,他又补充道:“不管是病了困了还是在忙,抬也得把太子妃抬过来!”
景霞宫里的太子妃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但是听到太子有请,她还是本能想开口拒绝,并且做好了装病的前摇。
可正当她准备要假装头痛晕倒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昨日良妃赏花宴上的变故,她那已经软倒了一半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她在陈庆和莲环复杂的目光中理了理衣裙,淡然地开口:“走吧。”
太子坐在榻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质。太子妃一进来见到他的样子,皱了皱眉。
太子抬手打断正要行礼的她,冷冷地开口:“本宫有事要太子妃去做。”
“臣妾洗耳恭听。”太子妃还是福了福身道。
“卢良娣有亏妇德,不恤臣下,无共养之礼,贬为侍妾,禁足倾霞宫。”他头痛地捏了捏眉心,“太子妃去下旨吧,还有……”
他睨了太子妃一眼道:“把昀儿先迁到你宫里。”
太子妃对这个结果也不吃惊,毕竟息姐儿是寿山伯的孙女。就算太子再宠爱卢良娣,不给这个舅舅面子怕是皇帝就要治他。
太子妃在心里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息姐儿,景明池水深听说她落水好久才被人救起,不知道得病到什么时候。
“殿下。”她开口,“卢妹妹是父皇钦点上了玉牒的东宫良娣,是否要先知会母后一声,等父皇母后有了定夺再行处置?”
“不必!”太子瞪着她,“郑卿卿,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的处境你不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