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人在医院折腾的时候,虞听泉还没走。
陈素秋和安琪陪着她,在这个小镇多待了一阵子。
她们采访了许多被家暴的女人,发现以中年人居多。
大多数阿姨不但有谋生的能力,还是养家的主力,聊起来都是开朗爽快的性格。
然而,当拳脚和棍棒落到身上,面对她们窝囊又窝里横的丈夫,阿姨们屈辱地流着眼泪,第一反应竟然是闭上嘴,去关门,不让“家丑”外扬。
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陈素秋很不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她从老婆婆隐晦的话语中了解到,这个小镇早期的外嫁女,多数是跟山上或者远处的村民换亲来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陈素秋决定建立一个免费法律咨询中心。
她想为受害的女性提供法律援助。
虞听泉听说了,很赞成。
空口讲法是不够的。
虞听泉打算在附近建一个食品加工厂,优先招收女工,从其他方面打消需要帮助的人的顾虑。
童年时期的阮以秋,没事就喜欢往山上跑。
山上有无主的树,结出的果子偏小、微酸,但是可以任由她敞开肚皮吃。
每年都有外地老板过来收购水果,价格给得不高,而且总是运不完。
果农自家也吃不完,送礼没人要,每年都有大量果子烂在路边。
曾经有老板想在这里办厂,把水果加工成罐头。可是地形陡峭,建厂成本超过预算,于是不了了之。
虞听泉喜欢跟大自然亲近,她闲着没事就去爬山,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真让她找到一个不错的选址。
要是在这里建加工厂,一方面能吸纳空闲劳动力,增加当地女性的收入;
另一方面,可以用厂里的名义提供员工福利,将员工家里的适龄儿童聚在一个幼儿园,统一照顾,解决她们的后顾之忧。
建厂的消息略微透出去,山上的几个村瞬间轰动。
一名驻村干部激动地跑来询问详情。
见到对面是三个年轻女娃娃,她明显犹豫了。
陈素秋用一双弹琴拈花的纤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认真写了一份初版计划书。
虞听泉把干部请到里面坐,默默展示了自己卡里的余额,表示自己确实有建厂的实力,不是闹着玩的。
安琪左右看看,忽然发现自己要头脑没头脑,要经济没经济,只有一张被网友盛赞的初恋脸。
又因为这张脸带着明显的外国血统,她在这里特别容易被当成行走的五十万,哪敢参与建厂的讨论。
安琪蹲到外面emo。
路过的晓萱顺手递给她一把野花。
她抱着花,很快把自己哄好了。
讨论了一下午,那位干部姐姐大步流星地回程,赶着回去跟村民分享好消息。
三人相视一笑,眼中带着打算干一场的决心。
法律咨询中心的诞生,比食品加工厂更早。
陈素秋从好友张律师那里拐来几位员工,都是打离婚官司的好手。
听说这里的人能帮离婚,那个嗑瓜子的年轻女人第一时间行动了,拖着五十岁的婆婆过去问。
婆婆羞得不敢正眼看人:“一大把年纪了,离什么婚,让人家笑话……”
屋里灯光明亮,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脸,却暴露了小臂上的淤紫痕迹,还渗着血——显然不可能是摔的。
工作人员赶紧找出医药箱。
陈素秋正色劝说道:
“哪怕您今年九十了,过得不舒坦,心里有过这个想法,哪怕只是一丝念头,该离就得离。女人首先是人,不是供他们出气的沙包!”
安琪用棉签蘸药,对着伤口轻轻吹气:“这样疼不疼啊,要不要再轻点?”
老阿姨被她平平常常的一句问话触动心肠。
先愣了几秒,然后默默流泪。
儿媳递了好几节卫生纸,不但没止住她的眼泪,后来竟然演变成嚎啕大哭。
安琪手足无措,慌得不敢动:“不是,我……我下手这么重吗?”
都把人家疼哭了!
儿媳噗嗤一下笑出声:“跟你没关系。”
她婆婆,要强了半辈子的女人,家里家外操持得稳稳当当。
可是很少有人问她累不累,疼不疼。
儿媳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瓜子,边嗑边吐槽。
“这种肉麻的话啊,还得是你们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说,要是换成我这么问她,她一个眼神能把我叉到大门口。”
这家的公公听说老婆要离婚,抓起棍子跑来闹事。
身后还跟来一群看热闹的。
不过在虞听泉轻松地把棍子折成两半之后,老头愣住了。
他胡须乱颤,用当地方言放了句含糊不清的狠话,扭头就跑。
“哎,你东西没拿啊!”虞听泉扬起两根短木棍。
哄笑声中,老头没敢回头:“送你了!”
凝视他狼狈逃窜的背影,赵阿姨的决心无形中更坚定了——
她好手好脚的人,凭什么要被他们父子俩白白使唤,养得他们在家连油瓶都懒得扶!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