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我不怕。”
晚上她指定是不敢来的。
“沈大哥,我刚才偷听到,冬叔要把宅基地和田地抵给里正。”
“他说要打一口上好的棺材,可是房子,地都卖了,那他以后怎么办?”
沈榕山望着旁边的墓碑:“这是钱婶的墓,沈虎彪的娘。”
他沉默了片刻:“冬叔他……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一辈子为了儿子,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季温禾也猜到了:“他要是带着儿子去自首,供出同伙,再去找里正求情,那他儿子是不是不会死?”
沈流云的丈夫和公爹都在衙门当差。
“使些银子,坐几年牢出来,要是给的钱多,坐几天牢给人瞧瞧,便放了。”
他当时对沈大冬说过,可是不听他的,执意要为儿子隐瞒。
沈榕山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叹了一声:“冬叔他太惯着了。”
“小时候闯了祸,冬叔去给人赔礼道歉,舍不得对儿子有一点打骂。”
“我记得青阳叔说过,要是不好好管教沈虎彪,将来会有他后悔的时候。”
如今,验证了沈青阳说得话。
季温禾看着木板做得墓碑:“都说慈母多败儿,可不知慈父也败儿。”
“拼死生下来的孩子,到最后……”
“算了,不说了,我去倒点水来给你喝。”
坟地的坑挖好,沈大冬把所有的钱都给他,让他借驴车,拖两口棺材回来。
沈榕山想说些什么,被他制止了,只让他快去。
晚上,两口棺材拖了回来。
田地里忙活的人,看到他拖着两口棺材进村,面面相觑。
周小玉跟自家婆婆说道:“娘,榕山怎么托着两口棺材回来,沈大冬不是好好的吗?”
难道……
“娘,你说他该不会是留给自己用的吧?”
冯霞云摇头:“不清楚,不过要不是给自己留的,还能给谁?他家里不就两个人,儿子又死了,只剩他一个。”
“要我说啊,沈虎彪死了不值得同情。”
沈战国蹲坐在地头,衣服上干干净净,没有下田要帮忙的意思。
“当初他婆娘难产而死,他都没想过要打一口棺材,破草席子一卷,把人埋了。”
他讥笑了一声。
“这会子儿子没了,自己也要死了,倒想起来打两副上好的棺材了。”
同为女人,她们能够感同身受。
辛苦怀胎十月,产婆问保大保小时,自己丈夫毫不犹豫地说保小。
到最后人没了,也只有一副破草席子陪着。
所以村里人都不太搭理他们家,要不是同一个村,见面不说话尴尬,连话都不愿意和他们家说。
冯霞云望着西边的方向:“沈大冬这人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扯上儿子的事,他就没了章法。”
事事为儿子着想,为儿子打算,自己跟在后面擦屁股。
不扯上他儿子,做事倒挑不出毛病来。
沈战国啐了一口:“这就是报应。”
周小玉没好气地看着他:“你连他都不如,他知道下地干活,捡柴火做饭。”
“你呢,真拿自己当少爷呢,我告诉你,你今年要是一下不帮忙,以后家里的粮食你一口别吃。”
“吵吵什么,那么多人在田地里,让人听去了像什么话,谁家婆娘这么骂自己男人。”
“我不骂他也行,那他倒是干活啊,天天在家什么活都不干,尽等着吃闲饭。”
周小玉一点不怕她公公,他丈夫变成如今这副懒样,就是他惯得。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冯霞云连忙打圆场。
“赶紧干活吧,战国,你去地里拔秧苗。”
沈战国站起身,甩了一下衣袖:“不去,前些日子咳嗽还没好呢,我身子虚的很,得回家躺着去。”
天天在家里躺着不动,能不虚吗。
周小玉气得咬牙切齿,要是有重来的机会,她死都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当晚。
沈榕山给已经散发出腐臭气味的沈虎彪尸体,换上一件新买的衣服,放置在棺椁中。
等他做好一切,去隔壁的屋子里叫人,发现沈大冬吃了老鼠药,已经没气了。
急忙喊来村里人。
大家聚集在院门口,沈忠站在最前方,望着院中的两口棺材。
“人……真没了?”
沈榕山点头:“我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这……”兰秋华后退半步,“怎么……”
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围观的村民没人言语,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
过了许久,沈忠沉声说道:“唉,人去了,便入土为安吧。”
“沈虎彪是犯了罪被砍头的,咱们不能大张旗鼓的办丧事,找几个人,抬去埋了。”
沈平问了一句:“沈虎彪不能,他爹总能办,咱们是同村又同姓,不能就那么草草了事。”
旁边的人没有一个附和的。
见没人回答自己,他识趣地闭上嘴,不再多说。
几个年轻的小伙抬棺,没有任何仪式,直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