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帝继位以来,第一次百官盛宴。
说是盛宴,席面也是粗糙简陋的很,即便是帝王与神女面前也不过六道菜,其中五道都是素菜,一道荤菜也不过是焖制的鸡肉。
至于下首的臣子,位分高低,菜品变化也几乎无差,多是两素一荤。最低阶便是一道素菜配了面食。
凌卓随着皇伊贤走向上首座位时,一路经过跪在两侧的大臣桌前,扫过他们的餐食,也扫过他们身上偶尔还打着补丁的官袍,眉头紧锁。
待到坐定,侍者手拿黄帛,一段长长的贺词后,便是皇伊贤举杯而立。
凌卓见状,看了眼桌上的酒杯,也有样学样,站起身举起杯。
顿时席下官员也纷纷跪着将酒杯举过头顶。
“天降神女,佑吾皇朝,愿四海升平,山河无恙!”皇伊贤朗声说完。
下方官员齐声道:“陛下英明,皇朝定能盛世太平。”
众人将杯中酒饮尽,凌卓也学着欲喝,却发觉杯中酒忽然消失殆尽。
她诧异的翻过酒杯,确实就在她眼前刚刚还满满的酒瞬间就见了底。
“阿卓不许饮酒。”皇伊贤声音幽幽传来。
凌卓一个激灵回头与他对视一眼,便轻哼将酒杯重放在桌案上,凡事不告诉她,还管着她,这是什么哥哥!?
皇伊贤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事关很多方面,他确实没法现在就告诉她,倒不是信不过凌卓,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然摸清了凌卓的性子,最是沉稳。
只不过,多方角力,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随后宫宴,有舞姬献舞,虽是简单服饰普通舞姿,却也能看出认真演练过。
许久没见过真人舞蹈,凌卓颇有兴致的看着她们红衣翩翩,长袖随着旋转而似翻飞的蝶翼般好看。
一舞过后,百官开始敬酒,左相右相敬帝王。
右相自眼见为实凌卓真是个不足为惧的奶娃娃后,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与左相彼此邀杯共饮。
而左相则是看凌卓瓷娃娃般的面庞几番都有些出神,尤其是她额间那抹印记,让左相恍惚觉得自己看见了十几年前初见皇皓雪时的样子。
想起皇皓雪,左相真的是爱恨交加,她明明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最优秀的学生,最具帝皇品格的良才。
但寄予厚望所得的便是她一遭失踪天下大乱,令他这众人拜服尊从的帝师,几番被世人唾骂,骂他教出了一个毁了皇朝的败类。
这些年的战乱,苦的不止是百姓,就他这帝师,朝廷大员,顶级世家的掌舵人,也是风雨飘摇,早些年他曾站队五皇子,那是他第二看好的学生,也是那般聪敏贤能。
直到战乱第六年,五皇子时运不济,被人围堵在麻栗坡被四皇女乱箭射杀于后,左相带着残兵部族西逃,半途在一处破庙中偶遇九皇子皇伊贤,皇伊贤在战乱伊始流落民间后被江湖中人所救,这些年一直跟随隐世的门派居于深山中才得以保全自身。
也是从皇伊贤这里得知,把控盛都的二皇子是如何弑父矫诏。而真正的镇国玉玺与令信是如何到了皇伊贤手中。
左相便转而全力劝导皇伊贤既然有镇国玉玺与令信,便不该避世独善其身,应担负帝王之责,出世平乱。
于是乎皇伊贤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得以左相助力,是不得已还是顺势而为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至于右相,乃是左相拥立皇伊贤之后,打出帝位正统的旗号,自七皇子那里纵横而来,许以重利,得以其倾其兵力反水七皇子,拥护皇伊贤,一步步走向帝位,将二皇子逼至北境。
左相再次叹气,饮下一杯酒。
他此时还不知,就是眼前这个酷似他爱徒的神女日后与他夙氏一族还有颇深的纠葛。
凌卓虽是感受到了左相时不时的打量,但却没当回事,因为不止左相,还有右相,还有下方的百官,都是时不时以探究的神色迅速瞟她一眼,还不敢多留,怕她发现似的又迅速挪开眼神。
唉,凌卓心里叹气,感觉自己像猴,今天拉出来显摆显摆。
皇伊贤自是看出她心情又低落了下来,也不戳穿,自己应付着百官的礼敬。
待到宫宴结束,皇伊贤屏退侍从,牵着凌卓走向宫中最高的一座建筑,云中阁。
没上一半,凌卓小胳膊小腿就迈不动步开始耍赖,皇伊贤弯腰抱起她,一直走到阁楼最上层,开阔的阁楼十分敞亮,外侧还有延伸出去的观景台,可以看到云海之下是楼阁层层的宫闱,云海之外是座座远山。
凌卓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弯月如勾,点点繁星闪烁,空中无云,月华清亮似水照耀大地。
“真美。”她由衷感叹。
“不生气了?”皇伊贤抱着她走近栏杆,让她视野更开阔一些。
凌卓冷哼,不答。
皇伊贤不与她计较,让她靠坐在栏杆边的横凳上,自己也坐她身侧,怕她掉下去,还虚握着她后背的袍带。
“你看那边,那是千华宫,是朕的阿姊,皓雪帝姬的住所。那里曾种了很多的桃花,每每花开,便是粉云叠翠,很是美丽。”皇伊贤遥遥一指。
凌卓站起身,趴在围栏上,顺着他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