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知道。二狗子……遗书上不是写了,是他杀死了陈秀娘。”何宗耀捂着半边脸颊控诉自个儿的爹:“爹,你干嘛打我……娘……爹他打我……”一边说着跑到何夫人身边拽着胳膊哭诉。
宽大的袖袍滑落肘部,兰九卿看何宗耀的胳膊居然比她还要细。还有,他左手食指少了大半截,看那断口肤色至少已过了七八年。
“老爷,你看把耀儿的脸都打肿了……”何家夫人带着点埋怨。
两个姨娘低头不做声,兰九卿注意到她们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其他下人胆大的偷偷瞄一眼,其他皆是低头,也有不少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木天野似乎也已了然于心,何家公子与何家老爷都有问题。
上官荀意漠然听着看着一切,似乎都和他没关系。
“小五,看着他们!”木天野吩咐,与兰九卿眼神交汇:“先去现场看看!”
来到二狗子住的院子,两名衙役唤了一声大人,领木天野和兰九卿进去二狗子的房间。
才走到门口,兰九卿一顿,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在陈秀娘家中闻到过的焚香的味道。
木天野似乎也闻到了,和兰九卿交换眼神才走进房中。
上官荀意就如一个隐形人,跟着他们二人一句话没说。兰九卿偶尔回头对他微笑一下,尴尬的点点头。
木天野一开始也尴尬,让上官荀意回府去,可他就是不肯。衙役基本也认识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跟着到现场来还是头一次。
房中场面有点儿骇人,两盏昏暗的烛光下,只见房梁上用麻绳悬挂着一具尸体。大概是有风,头发微微飘动,垂下的双脚不太明显的晃悠。
尸体着一身白色中衣,脚上没有穿鞋。头发散乱遮住半张脸,眼球突出、口唇大张,舌头伸出大半截,血水口涎顺着往下滴。
尸体裆部潮湿,伴随屎尿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胆小的真不敢看。
地上有踢翻的两个凳子,以及掉落地上的碎了一地的茶壶茶杯。
屋内摆设比较简单,剩下的也就是衣柜和床。
“你有何看法?”木天野看了一眼惨然的二狗子,扭头问兰九卿。
因为房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他感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要查看。就是那封遗书着实古怪,这里看不到文房四宝啥的。那遗书是用毛笔写的。
却见兰九卿不知何时蹲下去,在研究那堆碎了的瓷片。随身带着一双手套,隔绝通灵感应。很多时候她觉得不触发通灵感应能找到凶手,就不去经历死者的生前片段了。
完了扶起已经倒地的凳子,仰头看向头顶吊着的大脚掌,脚掌底黑紫一片,已出现尸斑。
她微微蹙眉后又把凳子恢复原样放倒,起身后围着桌子看了一圈,盯着地上发了一会儿呆。有些凌乱的脚印,桌布上的尤其清晰。
然后,她又走到床边,床上床下整个仔细察看了一遍,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让他们把人放下来吧!”兰九卿这才走到木天野身边。
本来吧新招了李卫公子写验尸格目,这个时辰已经下工了。
借调过来的老许还在府衙,派衙役拿工具箱时,他一同跟了过来,想见识一下年轻的仵作如何验尸。
尸首刚刚放下时,老许与小六走进房中,他们先后给木天野行礼招呼。
在门口,看到上官荀意时不免好奇,衙役随口解释说是府衙的画师。
下午打过照面,兰九卿对老许比较尊敬,含笑拱手见礼:“许伯伯,你好!”
老许客气道:“兰仵作,可有什么发现?”一路上,他已通过那个衙役了解了大致情况。
“尸首刚刚放下,就等您来查验了!”兰九卿谦虚道。即使不验尸,她也敢肯定二狗子不是自杀。
“还是兰仵作来吧!老朽年纪大了该歇一歇了……”老许捋捋山羊胡须慢条斯理说着。
“不不,许伯伯老当益壮,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您……”兰九卿知晓老许实际是不服输,而且还生气。
王县丞原本让他来帮忙,结果临时找了个毛头小子验尸。发生了命案,居然也不打算通知他。
“许老,还是您来验吧!”木天野向老许拱手。尊称一声许老,算是给足了面子。
“大人,称小民老许即可!”老许清楚木天野的来头,堂堂刺史大人哪需要对他一个仵作这么客气。即使是代刺史大人,但人家还是御前都尉呢!
“许老,请!”木天野还是这么称呼,同时做出请的手势。
兰九卿识趣退到边上站着,对木天野点点头微笑一下走出房间,给上官荀意说了几句悄悄话,才又返回房间。
尔后让之前留守的两名衙役去院子里好好找找,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老许不好再推辞,按照他自己的一套方法开始操作,先点了苍术、皂角。
口中习惯性的喊道:“验!”小六拿了验尸格目,认真记录。
“男,身高五尺,体重约莫三钧半,左腿跛脚,眼突口张,舌外出两寸,喉后颈瘀痕一道,大小便外溢……”老许一一道来。
最后总结二狗子是自缢,并向木天野做出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