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彻两眼无辜,萧成睿默默移开视线,气氛略显尴尬。
最终,还是尉迟彻黑着一张老脸喊了声:“迟天!”
影卫首领迟天面无表情地现身,他先是将萧成睿扶上床榻,又在萧成睿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把尉迟彻从地上拽起来。
“让你的人赶紧把这破软筋散的解药炼出来!一天天的,净坏事儿!”
“真是的,你谨慎个屁啊!到底是谁教的你制药不制解药啊?!”
“师父……”面对萧成睿的指责,尉迟彻欲言又止。
“麻溜地滚去招募兵马,老子调养三天就走,追不上别怪老子没给你机会!”
“……”
“是!”
半晌,萧成睿掏出一枚骰子,放在手心掂了掂。
“尉迟彻,我们赌一盘!”
“好,赌什么?”
“赌命——赌我兄长的命。”
“啊?萧大公子的?”冷不丁听到这话,尉迟彻一时半会儿不敢轻易开口了,他知道师父的疯劲儿还没下去,不然也开不出这么疯的盘,“不是——换一个!这怎么赌?!”
什么仇什么怨啊?赌自家亲哥的命?
“他死,天下姓萧;他活,天下姓尉迟。”
“我赌——”尉迟彻心里的警钟哐哐乱撞,刚准备抢答赌萧成睿死,就被他家疯批师父用冰冷的语气打断了。
“我赌,他死!”这话是萧成睿说的。
“啊?不是,我赌他,活?”尉迟彻弱弱地开口,语气明显有些不自信,整个人都如坠云雾,迷迷糊糊的。
“嗯——赌约,成立!”
“萧成睿你又发什么疯?你可是江湖赌神!万赌不输!你别拿我开涮啊!萧知行他是你哥!”
“我知道,所以,不用阿彻提醒。”萧成睿盘膝坐在榻上,两片青幔被微风撩起,他半抬着头,神情漠然。
“我说过了,赌约,成立。”
“你——”
“阿彻,这一盘,我赌你赢。”
“疯子!”尉迟彻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他知道他师父决定的事儿就算是十头驴都拉不回来,他也懒得再劝,拽着迟天的胳膊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怕再待下去忍不住过去把软筋散灌师父嘴里,让他好好睡几天,也歇歇这张疯了似的嘴。
看看这两天萧成睿都干了什么荒唐事儿,这都说的什么东西啊!!!
一个逢赌必赢的赌神,赌自家兄长死?
尉迟彻夹着尾巴离开后,又是请太医煎药给师父治病,又是招兵买马准备南征,最后天色还没黑就灰溜溜地回了帝师府找师父求抱抱。
————
逢赌必赢萧成睿,虽然他很阴,但他没输过。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
又三日,风止雨停。
萧成睿拿着一只十二面的骰子,敲了敲徒弟陛下的书案,“不怕为师跑了?”
“以前怕,现在不怕了,师父那一赌,敲碎了徒儿所有的猜忌。”尉迟彻停下批文书的手,笑着看着对面居高临下的人。
“太聪明了点,不好。”
“师父真的不喜欢吗?”
“喜欢,可喜欢了,想……不说了,怕忍不住临走前打你一顿。”
“……”
“好陛下,给臣百八十个暗卫,保护臣的安危,嗯……再给千把个禁军吧,免得为师一把老骨头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萧成睿双手撑着书案,他笑着,半眯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戏谑,就这样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百八十个暗卫,千把个禁军,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尉迟彻怕不是要以谋逆之罪当场格杀了,不愧是他家师父,做事就是令人安心。
说他莽吧,回个家还要带一堆精兵猛将充当护卫;说他苟吧,他还真什么疯事儿都敢做。
“好,几千个够吗?要不要我调一支轻骑军队跟着?”
“够。树大招风,为师这是回家,又不是去攻城的,人太多行程慢,反倒是耽误事。”
“好。”
萧成睿走了,带着一百暗卫,一千禁军精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迟国帝都。
……
临安。
时隔数载,萧成睿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
只可惜,物是人非,旧友尽散,故人成灰。
他牵着一匹白马,一袭青衫,一身疲倦。
茶馆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萧成睿默默坐在半开的轩窗前,手中端起一盏最便宜的粗茶,只是偶尔喝上一口。
不知为何,他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不属于这里,甚至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座城里,怕是,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他了。
他坐着长板凳,靠着墙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四周,实则仔细聆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虽然有尉迟彻给他的人手收集情报,但他还是想亲自来听一听临安的故事。
毕竟,临安城里最大的故事,离不开他们萧家的戏份儿。
人满为患的茶馆里,客人们或高声谈论,或窃窃私语,话题各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