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下,牛车运着一扎扎麦穗往造场运,男女老少弯腰不停挥舞着手里镰刀,额头汗珠滴滴落土……
“咋不见赖三?”
“是啊,李毓都来帮忙,赖三凭啥偷懒,难道又想着让人接济?据说上一年借村长家粮都没还……”
李建国总算想起啥。
没错,赖三借了我家粮。
他认认真真环顾周围,再走一圈寻赖三,不久径直来到计分员面前:“赖三有上工吗?”
“赖三一直没上工。”
“他想饿死?”
李建国啧啧两声,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赖三偷粮差点被打断手,还是他家里借点粮活命。
再不上工,欠的粮咋办?咋活?
总不能真死吧。
他想亲自捉人,奈何自己是监督者,而且收麦哪怕夜里都得干活。
让谁看看赖三呢?
夏风吹,一块块四方田野宛若波涛起伏的麦浪,金灿灿,白白净净背着筐的男生张开手臂奔跑于重重麦浪间。
草帽鼓着风上天……
“李毓!”
“哎!”
“你去村西看看赖三,让他马上到田里,家跟破庙都看看!”
“行,大队长!”
沈裕弯腰捡起草帽,跑着离开,背心鼓风。
李建国瞧他离开,正想着等下怎么教训赖三,一道尖锐声音忽响。
“大队长,野猪!”
李建国:……谁说我是野猪?
一回头,田野尽头喧闹,隐隐约约有姑娘尖叫声,李珍珠兴奋的声音冲出:“老规矩,首先制服的野猪的多一条肉!”
“都别跟我抢!”
他下巴快掉地上:“不是,野猪图啥啊。”
夏收下山,送菜呢?
*
夏收,家家户户一起上阵,田野丰收盛景,村西则静谧。
田野前往村西约十分钟,沈裕慢悠悠沿着村道走,片刻,一排土屋出现视野里。
“1,2……”
右拐最后一间。
房屋四周杂草遍布,年久失修,屋檐蜘蛛吊着蛛丝滑落,再慢慢爬上蛛网,似乎睁眼看生人……
周遭静谧,沈裕提高警惕。
刚刚一路回想,他终于从原主记忆里搜出一个叫赖三的人——
常年灰褂,瘦得像一条排骨。
“叩叩。”
“赖三叔,在家吗?大队长叫你上工。”
半晌,屋里一点回应皆无。
木门有一小条缝隙,他凑近些朝里看,里面静静的,好像未有人居住。
沈裕正想收回眼神,垂睫瞬间看见地面一个新脚印。纤长睫羽一扇,露出清澈水墨瞳眸,里面情绪静静宛若黑河。
里面有人?
“砰砰砰。”
男生退半步,声音高些:“赖三叔,大队长说你再偷懒,年底就算你跪死在他家门口,他不借你一颗粮!”
“赖三叔……”
下一刻,隔壁家房门“咿呀”开了。
眼睛浑浊的老奶奶摸着门道:“娃啊,别敲,赖三不知到哪里鬼混,几天没回家了。”
“这样啊。”
男生犹豫半晌:“谢谢奶奶,那我到破庙里看看吧。”
“哈哈,赖三确实喜欢缩到庙里开小灶,你看可以去看看。庙里看不到,那到山脚叫两句,他平时常常到山里打猎,一进山就十天半月……”
“嗯嗯。”
沈裕慢步离开,拐角处悄悄藏着,回首望着土屋。
屋里两道呼吸声……
李建国口中的庙宇多年不曾修缮,就剩四壁,里面堆着腐朽的废木,一些发霉的麦秆。
而角落有堆灰烬,湿答答的,靠近尚有余温。
沈裕开口:“赖三叔。”
一声声呼唤,一双清澈眼睛不停扫着视野里环境的异常。地面鞋印乱,角落麦秆焚烧的黑痕,土有点湿……
近日不曾下雨。
“当。”
清越声音忽响,沈裕眯眼瞧着面前铁锅半晌,等出门再扒开周围茂密芦苇,看看青翠湖面。
“赖三叔,大队长让你上工!”
林间雀鸟展翅,男生摸摸嗓子,深深蹙眉。
“不在吗?”
“晚上,大队长亲自跟你谈。”
半晌,他怀着疑惑离开,片刻,破庙出现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回破庙商量对策。
三人从前是县里不学无术的混混,平日逛街闹事调戏姑娘,几年前跟着“大哥”办事,渐渐混出点名堂。
最初倒卖票据,后面逐渐接触进口高档手表等等,等欲望像高山滚石一样下坠,他们逛废品站,用一点粮食沿收集老物件……
“S县警察天天打击黑市买卖,调查户口,想把东西送出去难于登天,买家同意延迟半月。”
“赖三不在,咋办?”
“回山?”
常言月黑风高夜,三人在县里习惯夜间行动,慢慢走。说实话,村里夜晚压根没人,只有狗叫。
“蝉声烦。”
下一转角,忙碌一天扛野猪回家的村民眨眨眼睛瞧着面前的陌生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