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期间,曲家有点话语权的人聚集正堂,面色焦虑,有的踱步。
“怎么样?”
“湘竹馆那一位还睡着?”
小厮喘息两口,赶紧道:“刚醒,正赶来呢。”
“来着就好。”
此时,面容带着一丝阴郁的中年美男开口:“不可能是曲钰,曲钰一向守礼,哪会让家里长辈等久。”
“爹,是不是,等到了就知道。”
曲璟把玩着手里匕首,缓解焦虑的心情。要知道他是第一个到的,足足等了大半天。
主座,留着美须的男人一直捋着胡须,沉吟不语。
“叩叩。”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目光汇聚,青衣冠巾的儒雅公子眼眶一红,颤抖喊出一字。
“爹。”
长鹰翱翔万里,穿越重重云雾,最终抵达虞国国都琼城。一位披蓑衣,戴斗笠的络腮胡子侠客藏于暗处。
抓紧时机,一把翻越宫墙。
一墙之隔,皇宫所在……
曲家跟肖家关系一般,他自然不清楚曲钰的事,一路往北。其中倒是撞见彭城校尉郭守。听闻什么一剑平沙,曲赋嗤之以鼻。
家里小孩鸡都不敢杀!
“一定有阴谋!”
于是,再度错过,继续往西北走。半途听闻国书消息,曲赋犹豫片刻,想着为侄子讨回公道,必须找到知情者。
当日宫宴中人。
皇宫里,他警惕寻找着,忽然发现本该卧病在床的皇帝正跟宫女调情,面色红润。
曲赋:手痒了。
“找皇帝聊聊天,他应该不介意吧。”
……
回到正堂,众人目光汇聚里,温润青年一点点讲述自己的经历。
“宫宴里我喝点酒,晕乎乎不知发生何事,就听见别人喊刺杀,护驾。年侍卫直接带我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彭城,年侍卫抛下我,我很害怕,一直缩在马车里,又听见什么摘星阁,肖家……”
“多亏侠士相救,不然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问些什么,耳畔蓦然响起两声咳嗽,血腥味弥漫屋里。
瞧着青年唇边一滩鲜血,他们猛地站起。
“怎么回事!”
“不知道,游学时身体越来越差,刺杀事情后就一直吐血了。”
“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意义。”
闻言,众人脑海立刻闪过四字——栽赃陷害。
曲度立刻抽出腰间牌子,开门对心腹道:“找回春堂的周大夫,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吩咐完毕,他又看向曲钰。游学两年,对方比之前更高一些,温润如玉,此时维持平静的表面,而深处藏着惶恐不安,像是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兽。
曲度闭眼,不再看。
要是不去游学,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周大夫来的很快,搭着手,把脉片刻就摇头叹息。他看一眼曲度,眼里是单独谈谈的意思。
“请。”
清风徐徐,四下无人。
周大夫叹息一声开门见山:“曲大人,公子体内毒素至少存在四年,日积月累,纵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啊。”
“不知毒素来源?”
“我师父曾为御医,此药乃宫廷秘药——弱水。此药无色无味,少量服用只会让身体虚弱,再多些,子嗣艰难,而接触多年药石无医。”
“那公子,寿命不足一月。”
听到宫里,曲度下意识想到一人,心不自觉往下沉一沉。他面不改色朝后面招手,“今日之事,劳烦您保密,曲家自有重谢。”
“自然。”
周大夫倒不是为重谢二字。里面公子身份,稍微一想便清楚,只是他曾受曲家恩惠,自然不能恩将仇报。而宫廷秘药的水肯定深。
送走大夫,曲度院里踱步,目光不自觉望向东北方。
皇宫。
房间里,沈裕尽职尽责扮演着曲钰。曲钰喜读书,自小被家里保护很好,或许未来经历风雨后,会变成百姓的参天大树,但目前,只是一位惊魂未定的游子。
一路生死未知,回到家里肯定展露自己脆弱柔软的一面。
那大夫肯定看出什么,曲度不是蠢人,稍微想想就能猜出事情缘由。而一个即将离世,名声脏污不堪的曲钰,跟菩萨心肠,仁德慧心的曲婉婷相比,孰轻孰重?
思量间,门打开。
曲度沉着一张脸进门,沈裕长睫一扇,敛起冰眸里的情绪,清亮目光直直望着他:“爹,大夫那边怎么说?还能救吗?”
“幺儿,能救。”
曲度安慰着:“前段时间因为刺杀的事,为保全家族名声,宗老开祠堂暂时划掉族谱里你的名字......”
事情说完,儒雅青衣公子面色霎时惨白,怔愣着,唇瓣嗫嚅半晌没发出声音。
“家里人多眼杂,你先到庄里休养。”
青年低头,瞧着伤心,而长睫阴影里眸色复杂。
“好的,父亲。”
宗族,一荣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