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韶随意问道:“一次能赚多少钱?”
史兴又思考了一下问题背后可能的陷阱后,谨慎回答:“货行的掌柜怜小人辛苦,每次都会多给一些,大概有一百文。”
陈韶语气不变:“多久去一次?”
史兴又琢磨了一会儿,才答道:“一个月会去四五次。”
“一个月就按四次算,那也有四百文,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陈韶看向他,“你的月俸是多少?”
史兴回答:“一两银子。”
“那也不少了,”陈韶好奇,“为何还要去做散活?”
史兴满是怀疑地瞥一眼刘德明,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跟陈韶说过他家里的情况。虽如此,为了以防陈韶又杀一个回马枪,他还是谨慎地答道:“月俸都被史承良和史承光拿去饮酒作乐了,做散活的钱,是为了改善村镇学子的伙食。”
陈韶故意问道:“史承良和史承光是谁?”
史兴再次瞥一眼刘德明,“是小人的儿子。”
陈韶‘哦’一声,“你做散活的钱,都用在改善学子们的伙食上了?”
史兴犹豫一下后,才答道:“还有各个村镇孤苦的那些老人。”
“月俸给了两个儿子,散活赚来的钱给了学子和孤苦的老人,”陈韶突然问道,“那伍桃和史承安呢,他们用什么?”
史兴心头猛地一沉,而后迅速朝刘德明看去。
刘德明虽然恨他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但对他多年的照拂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见他看过来,本能地撇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陈韶敲一敲惊堂木,“回答我的问题!”
史兴阴郁地收回目光,咬紧牙关道:“他们不需要小人的钱。”
“他们不需要你的钱,”陈韶紧盯着他,“那伍桃零零散散给你的那五十两银子呢,你都用到哪里了?”
史兴身子一绷,呼吸也紧跟着急促起来。好一会儿后,他才强自镇定地回答道:“那些银子也用在了改善书院学子伙食和帮扶那些孤苦的老人身上。”
陈韶冷笑,“伍桃也不过是这三四年才给你银子,你都用在改善书院学子的伙食和那些孤苦的老人身上,你是每日都在请他们吃大鱼大肉吗?”
史兴沉默以对。
陈韶冷声道:“说吧,那些银子都用在了哪里?”
史兴还是不回答。
陈韶干脆道:“傅九,拖出去斩了!”
傅九迅速上前拉他。
史兴挣开他的手,磕头答道:“那些银子都被小人带去赌坊输光了。”
陈韶不为所动道:“哪个赌坊?”
史兴余光瞥见傅九还站在他身后,慌忙答道:“银钩赌坊。”
陈韶看向傅九:“立刻取证!”
傅九去后,陈韶绕回先前的问题,“五月十六日,你从赵家村出来后,去了曲阳坡的大丰河散心。说说看,那一段都有什么?”
“曲阳坡那一段田地很少,树木比别处要茂盛一些,也幽静一些。”史兴木然地回答,“那段时日,大丰河正处于汛期,去那边的人烟更加稀少。小人……小人去那边,只是想图一个清静。”
“三月十七日你从周公村离开后,又去了大丰河散心,”陈韶紧接着问道,“这次又去了哪里的大丰河?”
“这次去的是……”
“四月二十三日,你回郡城晚了,在城外歇息一夜,歇在哪个位置?”
“歇在……”
“五月十六日,你在赵家村给赵丛家的地除草的时候,都碰到过哪些人?”
“都碰到过……”
陈韶不厌其烦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磨着他,磨的都是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细节。磨的过程中,她偶尔还会再问一次先前问过的问题。如此反反复复,待磨到亥时正后,她又将丁立生叫过来,让他继续磨,不准停。
随后,陈韶从二堂出来,在刘德明的带领下,直奔东安街二巷而去。
路上,陈韶在安排好人到史兴交代出来的地点排查后,李天流懒洋洋道:“都知道他是在胡编乱造了,还查什么?”
陈韶靠着软枕,接过蝉衣递来的茶喝过两口后,笑说道:“就是知道他在胡编乱造才要查。”
李天流看向她,“怎么说?”
陈韶不答反问道:“用真凭实据戳破他的谎言后,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李天流扬一扬眉梢:“再胡编乱造一个?”
陈韶看着他,似笑非笑:“那再戳破了呢?”
这就是一场拉锯战,就看谁能耗得过谁。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主动权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可以用车轮战一直耗着他,直到他说出真相为止。
原本放在这个朝代,有他的口供也可以结案了,但她有着不属于这个朝代的灵魂,她的职业素养让她必须证据链完整。
“现在是做什么?”李天流问。
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几乎不见人影,他们还连晚饭都没有吃。
“现在,”陈韶缓声道,“去薛美兰的娘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史兴第一任夫人薛美兰的娘家就住在东安街二巷。
史兴被抓,最高兴的就是薛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