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之巅的雨早就停了,但在酒徒死掉的这一刻,天空的乌云翻滚,好似卷动异象惊世。
大地之下,整个西陵神国都震动了起来。大地的震动,在下一刻似乎传到了夜穹里,那片阴沉的云开始翻滚,如正沸的水,不停地绞动,却没有散开的征兆,像是人类痛苦的表情。
徐信的手掌落在酒徒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夺取他的一切,酒徒的剑灰飞烟灭,酒壶爆开后也很快腐朽破灭。
他的尸身,随着天地的震动,迅速地腐朽,或者说风化,变成近似于黄沙般的物事,然后被夜穹落下来的风一吹,便消失无踪。
酒徒的死,在天地间引发异象,杀死酒徒,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和很大,他早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类的范畴。
换句话,酒徒早已非人。
酒徒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是真正的大修行者,是佛陀、轲浩然、观主这种级别的人物。甚至于,用大修行者这四個字也不准确。
他和屠夫一道来自远古,早在佛陀之前便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千年之前的夫子、观主这一代,以及数十年前的轲浩然这一代,都是他的后辈。
他和屠夫是真正的传奇,甚至应该称之为传说,他已经活了无数年,并且似乎将永远这样活下去。
但是今日,他却死了。
仿佛永远不死的人死了,这说明生死之间并没有定数。
这也说明,一味的逃避,终究是逃不了死亡的结局。
酒徒死了,徐信的目光转向下一个目标,那是举着刀的屠夫。
桃山之上,酒徒灰飞烟灭,徐信的目光与酒徒对上了,后者提着那把沉重的屠刀,望向徐信的眼神,显得异常漠然,或者说冷酷。
“酒徒死了。”
徐信平静的说道,天空中那片如痛苦人脸的云,还在飘浮着着引动天地异象,屠夫这个角度,能看得很清楚。
屠夫怎能看不见那片云?他与酒徒在这个世界里一起生活了无数年,怎能收不到他的死讯?
他没有说话,沉默看着徐信,就像看着个死人。
任何人被屠夫这样的人物用这种眼神看着,都会感到恐惧,至少会有些不安,或者说寒冷,但徐信的眼神,看屠夫只是在看一个猎物。
“酒徒死了。”
徐信重复说道,语气很平静,不是刻意点出这个事实与重点来激怒对方,而是在讲述一个客观事实,包括下一句话,也是那么理所当然。
“你也会死。”
屠夫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想死。但……我就这么一个伴,他被你给杀了,你还不想放过我,那我总得做一些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似乎重拾了战意战心。像酒徒和屠夫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彼此为伴,只怕在漫长无涯的修行路上早已迷失,在长久藏匿的人生路里走丢,因为没有人能忍受那种孤单。
漫长岁月中,他们彼此可以为伴,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伙伴,酒徒死了,如果屠夫不做些什么,就没有人做了。
屠夫举起那把油污满身的屠刀,向着徐信认真的说道:“我会砍出一条路。”
他没有路,才需要砍出一条路来。
屠夫举刀向徐信砍了过去,没有任何招式。也没有任何技巧。你甚至感觉不到刀上带着丝毫的天地气息。看着就像,不,就是简单的一刀。
这一刀,当然很不简单。
如果有人,每天拿着重若山岳的屠刀,每日挥砍数千记。每年三百多日,日日砍个不停。
这样的日子,他一直重复了数万年,那么他砍了多少刀?只怕是数也数不清楚,只知道是很庞大的一个数字。
过往的岁月里,只有屠夫这样做过,也只有他可以这样做,因为他活的足够长,所以他修行的时间便足够长。
世人都说,修行在于天赋与勤奋,屠夫的修行天赋,自然是昊天世界最好的数人之一,他这样持续不断的砍,论及勤奋程度,那也是最好的数人之一,二者相合,就意味着他的刀很可怕。
理论上来说,要是他没丢战意战心,这一刀是无敌的。
纵然是剑圣柳白复生,也无法硬接这一刀。
知守观主陈某,也不会想着硬接这一刀。
逝去的强者中,无矩的夫子只怕能无视这一刀。
唯有书院轲浩然这个疯子,才会去硬接屠夫的刀。
但是现在,这个世间有了第二个“疯子”。
屠夫的刀很厚实,上面满是油污,还有些血,斩向漫天飘落的桃花,总有些不和谐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他的刀锋就会斩空。
因为此刻的桃山,他的刀锋所向,除了桃花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然而当这一刀斩落时,却能真切地看到空间的变形,能听到某些事物被撕破的声音。
虚空中的某些屏障,就这样被简单一刀斩破。
这一道刀意去而未绝,斩向徐信的过程中,桃山白玉祭坛之前的大地,只听得喀喇声响,乱石碎飞迸溅,整座桃山都是微微晃动,好似是要裂开一样。
屠夫一刀,能将一座山斩成了两半。但这是桃山,昊天于人间的神土,自然没那么容易破碎。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