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宁缺手中的朴刀骤然大放光明,无数的金色光线从暗沉的刀身上喷溅而出,如暮色中长安城墙反耀的金光,又像是一轮突兀出现的太阳,瞬间把漆黑一片的雁鸣湖照耀的有若白昼。
金色而圣洁的光辉,离开朴刀后,穿越寒冷的空气,化为一蓬金砂般的事物,狠狠地击打到夏侯的脸上。
千年以降,道魔向来不两立。
西陵神殿的神术,毫无疑问便是魔宗功法的克星之一。
“昊天……不对,是光明神辉,他是以浩然气演绎光明神辉!”
雁鸣湖畔的叶红鱼在看到宁缺大放光明时微微蹙眉,时至今日她已经明白昊天神辉和光明神辉之间的差别。
虽然同样是演绎出无量光明,是阳光的力量,但昊天神辉有来自昊天的威严内蕴,而光明神辉则是修行者自己的意志。所以每一个修成光明神辉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对昊天的背叛。
当然了,某位裁决大神官,乃是昊天之下,神座之上,世间谁若敢去怀疑他对昊天的信仰,就必然会被裁决。
神术是昊天赐予道门的礼物,也是对魔宗的责罚。
魔宗强者,最恐惧的便是圣洁的昊天神辉,是以轲浩然囚禁莲生三十二,也是以光明神辉拟出樊笼阵法。
现在的宁缺也是使用同样的手段,那些金色的光线,能够无视魔宗修行者强悍的身躯和雄浑的真气,直接隔空影响他们体内真气的流转,甚至能够直接融化他们体内经脉的晶壁。
炽烈的昊天神辉里,夏侯的脸颊仿佛苍白的快要变得透明,他的眼瞳似乎真的要燃烧起来。
他的眼睫毛在神辉里根根脱落,然后化为焦炭,又成灰烬,最后变为虚无,眼瞳里闪过一抹惊恐,紧接着却是戏谑的笑意。
夏侯看着神辉外的宁缺,放肆大笑着,他近乎咆哮般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神术!但你的神术是假的!你这还是浩然气!”
“烛光怎么能变成阳光!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你不是轲浩然,能奈我何!”
宁缺被夏侯打落水中,而据说非常惧水的夏侯立于水面上,他盯着宁缺,冷漠不屑的说道:“你身为书院弟子,居然选择入魔,不肯修本命物,你连本心所指是什么都不知道……”
宁缺看着夏侯,面目忽然狰狞,吼道:“我自然有本命物,你要不要看看是什么?”
一道极凝练的念力,从宁缺的身体里释出,念力脱离身上斑驳的血色,向着雪湖上空飘飘渺渺而去。
飘飘渺渺这个形容词,不是说这道念力行走的缓慢,而是它本身给人的感觉,这道念力精纯到了极点,弥漫在雪湖上的天地元气里,仿佛根本不知该触摸何处。
夏侯的眼神却是骤然冰冷起来,连忙举手召唤自己的明枪要杀掉宁缺。
他清晰地感觉到,宁缺释出的这道念力,在雪湖上捕捉到了极细的一缕天地元气,开始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扩张,似乎山崖那处有某种事物在源源不停地灌注到这缕天地元气之中。
“噗!”
夏侯接住了自己的明枪,但却没能第一时间刺出去杀掉宁缺,反倒是他自己那魁梧的身躯一颤,张口吐出鲜血。
他偏头去看,要是看过后世的电影,大概会一句“我尼玛”脱口而出。
夏侯被捅了腰子,是原本在山崖上的桑桑,用她的大黑伞捅了夏侯的腰子,无视甲胄和其护身真气,一下子就破开了这位武道巅峰强者的至强肉身。
“啊!”
这本是夏侯和宁缺“单对单”的“公平”决斗,但桑桑最后还是冲进战场干涉,受伤的夏侯愤怒嘶吼着一枪横甩,桑桑被打的也是跌入湖水,口中鲜血不断呕出。
“桑桑,来!!!”
另外一边的宁缺在这时呐喊,桑桑的身体瞬间冲出湖水,飞到了宁缺的头顶。成为他人的本命物,那是一种极为紧密的联系,任何有自主意识的生命,面对这样的联系,都会本能里抵触。
但是桑桑早就选择了宁缺,她本来就是他的小侍女,她就是他的本命物。
桑桑在寒冷的夜风中升天,她的身上生起一道光线,接着光线迅速壮大,骤趋圆融,她变成一团微弱的火焰,火焰的颜色异常洁白,没有一丝杂质,透着股圣洁的味道。
桑桑的身躯生出这种圣洁的光焰,并且这些光焰在迅速壮大,将她的娇躯照耀的异常白皙。
这些圣洁的光焰便是昊天神辉,圣洁的神辉光焰,从她身上崭新的衣服布料空隙里,从她微黑的小脸上,从她微黄的发丝末端渗了出来,罩住她瘦弱的身躯。
原本被桑桑握在左手间的大黑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无风而缓缓合拢,沉默依在她的腿畔。
“脚踏黑暗,身在光明……”
雁鸣湖畔别苑之内,徐信远观这一幕时双眸沉凝,他嘴巴微张着动了动,在心底道出这样的一句话。
雁鸣湖上,大放光明。
桑桑大放光明。
仿佛无穷无尽的昊天神辉,从她瘦弱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瞬息之间照亮了她身前身后的一切,狼籍一片的雪湖,湖畔的别苑众人,西岸的雪桥芦苇,东岸的冬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