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羯洲,据说已经有三区七十六个城市中,居民平均寿命超过了一百八十岁。这样算来,九十六岁的查理·杨顶多是刚过中年,可是她浆果皮衣下却已经是满头花白,一脸沧桑——这是早年接触过太多“违禁品”的代价。
杨组长出生在地下城,是喝着老鼠血长大的,至今反而吃不惯不放香精的东西。
地下城有天蝎洲来的秘族移民,各种各样的血族黑户,还有连最劣质的浆果皮衣也买不起的底层贫民。她在这些烂人里长大,小时候以偷偷帮人倒腾“违禁品”和原材料为生,攒够了学费——当然,只是最便宜的职业技术学校,不是“36号”他们那种一毕业就能进安全署的警察学校。
她从白夜巡街的辅警干起,借职务之便,成了那些下水道里抽香料的臭虫们的“遮阳伞”。随后转到传说中“最没有前途”的违禁品稽查处,一干就是将近四十年。
违禁品稽查处成了她的领地,做到处长时,她已经篡夺了地下城最大的违禁品交易场,此后功成,隐于幕后,蚕食鲸吞着那里大大小小的势力。
在一次跨部门合作的地下城缉凶中,这位货真价实的黑警脱颖而出,成功调进了安全总署的精英部门,开始有资格让星耀城的“上等人”朝她按一按帽檐。
她慢慢从站在会议室里端茶倒水,变成坐在会议桌边发言,随着制服上功勋与袖章一道道增加,她成了有资格随治安官进入领主城堡的“精英”,而根系仍深深地扎在星耀城地下。那里,她的触手慢慢渗透到违禁品交易之外的领域:香料毒品、天赋物稀有原料、地下钱庄……
又三十年过去,星耀城笼罩在她蛛网下,千丝万缕的线伸进尾区、甚至尾区之外。
而挡她路的人,已经尽数死绝。
唯一的意外,就是这个从角区流窜来的神秘杀手。
“天赋者杀手”,这五个字简直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哪怕杨组长曾经有过天赋细胞,一个世纪过去,也早让香精腌成干了。一匹独狼,成为她朋友和敌人的概率一样低……再说“天赋者杀手”到尾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
结果那怪物不光从天而降,还专门来克她似的,一亮相就打破了她所有的节奏——先谋杀了她的大客户。
那位“魅力”阁下酒色财气五毒俱全,身边养着一帮吞金兽一样的情人,单靠尾区财政拨给贵族的那点打发要饭花子的钱,当然是远远不够花的,背地里,“魅力”一直是她的好朋友、重要合作伙伴之一。
“魅力”一死,地下城野心勃勃的安东尼立刻起了别的心思,诺菲勒家族也幻想以他们家那废柴少爷为媒介,趁机伸手尾区控制权。不得已,杨组长只能将原本可以徐徐图之的计划仓皇提前,为了除掉碍手碍脚的“洞察”,还留下了一屁股马脚漏洞,至今没填平。
杨组长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个神经病杀手到底为什么平白无故跟她过不去,在地下城留下口头挑衅不算,还刻意留下人皮和伪造身份信息作诱
饵,借野怪洞潜入安全总署大闹。
一直以来,高贵的血族贵族也好,一身腥味的秘族半兽人也好,在她眼里都近乎于透明人,操控他们易如反掌。
这还是第一个她完全看不透、想不通的对手。
杨组长既不明白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白夜里,她带着紧急增援的武装包围安全总署的时候,果然见怪物已经逃之夭夭了。自己走了不算,他还带走了包括“HR-099”在内的三件HR区、六件R区“违禁品”,中央音乐厅后街抓捕野怪用的三件东西本体一件没留下;放火烧了N区,连同“惨白诅咒”一起,窃取了其中大量野怪毒囊……要不是地下有隔离火灾的消防系统,这会儿整个安全署大楼已经没了。
杨组长为收拾残局忙了一宿,直到天色渐黯,她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她三两下扒开皮衣透气,却没有休整,独自调取了总署大楼内所有监控记录,一帧一帧地看。
渐渐的,她的表情从迷惑不解到难以置信,有那么半分钟,她甚至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茫然神色。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排除掉所有不可能,杨组长发现自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横跨整个摩羯洲,至少狩猎了四位一级天赋者、一位二级天赋者,悍然瞄上了七大神圣天赋的“天赋者杀手”,根本不是所有人默认的高阶天赋者,甚至不是秘族……
他是个浆果!
留在中央音乐厅后面行李里的几张人皮不是谋杀纪念品,是他伪装血族用的“皮衣”。
穿人皮的浆果,愚弄了她两次。他们如临大敌地在中央区埋伏了一堆武装,埋伏的居然是一颗浆果!
独自一人的办公室里,杨组长突兀地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这一宿的忙活有种荒诞的滑稽。
她拿起内线电话:“给我收集各地关于‘白化浆果’的培育信息,全洲范围内,侧重角区的高级服装行业。”
经得起风吹日晒的白化浆果培育难度很高,这样的成本造价,培育出来的通常不会是宠物。
其实更方便的切入点,是去查证那个怪物行李里的几张血族人皮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