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书院听乐楼为三层青砖古楼,一楼藏有许多乐谱,二楼则是音乐室,专供学生们在此练琴,三楼设有大厅,为切磋音律之所。
此时天微微放亮,从二楼就传出古琴声声,清音袅袅,已经有人开始练琴。
“听梁辩说陆玩昨晚深更半夜的带回来一个女人,你怎么还有心情坐在这里翻找什么琴谱?”
雨轻边看琴谱边笑道:“六叔已经答应教我弹琴,所以这次我要好好学琴。”
陆玩和梁辩已经上了二楼,左媛便走过来悄悄告诉雨轻这件事,不想她根本不着急,也不太在意,反倒是左媛有些生气。
“你和那个叫种闿的白天一起看球赛,就算是你们恰好遇到,也应该避嫌才对,更何况人家的未婚妻也去了,被她看到,即便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定是不痛快的,你又何苦去招惹是非?”
雨轻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里本就是个是非之地,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你宁愿被别人误会,也不想做解释,可总会有个人愿意懂你的,只要你打开自己的心门,就能找到那个人。”
雨轻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继续研究琴谱。
这些年左媛看着雨轻把生意越做越大,不论是权贵子弟,还是寒族子弟,她都能相处得轻松自如,换成别人很难做到。
左媛知道她胸中自有万千丘壑,只是她把感情埋藏得太深,这并不是好事,如果她过分掩饰对倾慕之人的感情,也许就会失去得到他的机会。
左媛同样也知道雨轻一直都在追查姑母的死因,此刻她也是点到为止,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这时从三楼传来琴声,如风之烈,如雷之迅,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左媛抬头望向楼上,沉吟道:“不知是何人在弹奏《风雷引》,真是好大的气场。”
此曲一响,二楼的练琴声戛然而止。
雨轻也放下琴谱,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琴声中。
风雨欲来,阴霾的天空下,草木都低垂着头,一道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驱散了沉闷,雷声隆隆,潇潇风雨,浓浓的自然味道扑面而来,直有欲罢不能之势。
最后琴声变得舒缓轻柔,雨后初晴,空气明净,眼前渐渐浮现出郭门,渡口,村树和农人,犹如一幅清新画卷。
陆玩循声来到三楼,驻足聆听,曲毕,他才拊掌道:“好一曲风雷引,枣兄不愧是颍川书院最善音律之人。”
“颍川书院多出俊杰,或有人不露锋芒,吾之琴技不足道哉。”
抚琴之人正是枣嵩,当年他在听乐楼技压群雄,三楼大厅已然成为他的个人练琴室。
小厮已沏好热茶,枣嵩含笑示意陆玩落座。
陆玩微笑问道:“枣兄何故重回听乐楼?”
枣嵩不答,却反问道:“陆兄又是为何来这听乐楼?”
陆玩直接答道:“有件旧案因听乐楼而起,故而我才来此一观。”
枣嵩呵呵笑道:“饶升平自到任以来,很少去县衙办公,而今陆兄刚到许昌,他便开始着手调查蜀锦盗骗案,现在又重查旧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台产兄所言极是,依我看他根本不是来许昌当县令的,而是到这里旅游的。”
雨轻快步走进来,来至枣嵩身前,一本正经的问道:“台产兄,饶升平身为许昌令,却不作为,该当何罪啊?”
自枣嵩任散骑官后,便常去怡园,和雨轻也算相熟。
枣嵩笑着摆手道:“我可无权治他的罪,你该问陆兄才是。”
陆玩却板着脸看着雨轻:“不该问的,不要问。”
雨轻不满的撇了撇嘴,走到琴桌前,细细看着那床古琴,此琴木质松黄,白玉琴轸,紫檀焦尾,暗红色的琴身以小蛇腹断纹为主,琴尾有梅花断纹,甚是精美。
雨轻不禁问道:“此琴可有取名?”
枣嵩摇头。
雨轻笑道:“春雷惊蛰户,海日浴鲸波,就叫它春雷如何?”
“真是好诗,难怪连彦胄兄都十分佩服你的诗才。”
雨轻十分谦逊地道:“其实作诗之人出自吴郡陆氏,我只会背诗而已。”
枣嵩猜道:“莫非是陆兄所写?”
陆玩咳嗽一声道:“她就喜欢杜撰,枣兄莫要理她。”
雨轻却踱着步子,当来至枣嵩身前,神秘一笑:“我知道台产兄因何重回听乐楼抚奏一曲。”
枣嵩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台产兄是赴约而来,可惜对方失约了,我猜的对否?”
枣嵩没有作答,低头慢慢饮茶。
雨轻继续道:“那个人应该就是韩旋,你希望他会如约而至,方才你的琴声中流淌着淡淡的忧伤和浅浅的回忆,因为韩旋并未出现,你有些失望,也有些为他担心。”
枣嵩抬头看着她,笑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不是猜的,而是跟着郭璞学了点占卜算卦。”
枣嵩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可知我与他约在此处,所为何事?”
雨轻双手握住铜钱,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心里默念所求之事,晃动铜钱,然后撒开,摇了六次,得出一卦。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