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书院附近的一处小宅院里,郭液正在给自制的一床无底蕉叶式膝琴木胎试音,一曲《秋思》悠扬如诗般缓缓流淌在院中。
这是郭液第一次尝试斫琴,这床膝琴所用材料是极为难得的百年老青桐木,琴弦选用上等蜀丝,耗费他不少时日方制成此膝琴木胎。
琴声突然止住,郭液微微皱眉,琴声总体听起来虽然干净没有拖泥带水,但是音色有点干涩,没有余韵。
郭液凡事都精益求精,不做则已要做就做最好,他细细调音,不厌其烦。
玉策近前禀道:“应家的全部家产都被抄没了,应渭及其犯了事的族人也即刻押送回洛阳,交予廷尉府审理。”
郭液拨动两下琴弦,听着余音,过了一会才简单问道:“那几家又如何了?”
玉策双手奉上热茶,答道:“昌家、淳于家、王家和李家家产全被抄没,还被革去士籍,沦为庶民,伍泰已在府中自尽,其家人为平息民愤,捐出全部家产,不过其子伍柳却不知所踪。”
这四家都是追随许家多年的心腹,如今全部获罪,看来陆云是在给许家一个沉重的警示。
至于伍泰的死,多半是出自张绥的手笔,让伍泰去给那几百灾民做陪葬,正好可以将某些事掩盖。
但这么做又过于着急了些,让伍柳逃走,终究是留了个祸患。
“张绥现在何处?”
“大概是去搜寻伍柳,只是还没传来任何消息。”
“罢了,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做成什么事,想找到伍柳,只需去问宋扶摇。”
“可是她现今跟着郗遐,怎么—”
郭液笑得别有深意:“就是要让郗遐知道,他不是想得到证据,那就必须找到伍柳,我的时间可不会耗费在找人上面。”
这时一人匆匆来报:“裴頠之妻王灌领百余勇士破阵。”
“既然她一心破阵不惧生死,那就成全她好了。”
已到了绝杀时刻,自然不能妇人之仁,一切阻挡他脚步的人都要清除,里面甚至包含了好友许伉。
阵营不同,友情也变得不那么纯粹。
一辆牛车驶至留香客栈门外,种闿正纳罕怎么又来到这里,结果雨轻的一句话,令他错愕不已。
“是薄亶约我在此见面的。”
“薄家姐妹不是早就身亡了,怎么还可能活着?”
“等见到她,一切自有分晓。”
种闿还是不太相信,毕竟薄家姐妹离奇死亡,死因众说纷纭,就连薄纶都信了鬼怪之说。
他跟着雨轻一起走入客栈,雨轻先询问掌柜一些事,然后才上二楼,当来到靠左边的第四间房,雨轻叩了几下房门,却没人应,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用力推了推,发现房门反锁着,雨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顺风见状,直接撞开房门。
一年轻女子正优雅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带微笑,就像一幅仕女画般静谧美丽。
雨轻快步走至她身前,她依旧纹丝不动,随着雨轻的轻轻推动,她忽地失去支撑,重重的砸在地上。
雨轻喟叹一声:“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种闿皱眉道:“她应该是中毒而亡,我曾听说沿海藩国商人售卖过一种极为奇特的毒药,死者面上都会保持微笑,遂取名为死亡微笑,就如她这般死状。”
雨轻沉吟道:“她会不会是自杀?”
种闿疑惑的望着雨轻,她却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
椿儿突然冲进来,种闿下意识的护在雨轻身前,只见她眼中含泪,摇头哽咽道:“不可能,我家小娘子绝不可能自杀。”
雨轻道:“你终于愿意站出来为薄爰说话了。”
椿儿一脸惊愣,泪珠挂在眼角:“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雨轻微笑示意种闿不必担心,然后走向椿儿,问道:“你是指薄爰还活着,还是指你是薄家的丫鬟?”
椿儿不敢再发问,只是低下头默默流泪。
“其实我也是刚刚猜到她是薄爰,因为我有个远房亲戚就住在汝南,他们家是养蜂的,其女黄娥经常去到薄家送蜂蜜,知道薄爰喜甜,每日都会喝蜜水,而薄亶不喜太甜的食物,连糕点都要不甜的,这房间里恰好就有一盘蜜饵,而且已经被她吃了大半,所以我猜想她就是薄爰。
至于你,之前暂住在薄宅的那些强盗已经被抓了,他们表示并不认识你,你接近我,为的无非就是替薄爰打探查案的进展,先前薄爰是假死,如今却是真的死了,她这么做是想为枉死的姐姐薄亶报仇,对吗?”
椿儿倏地跪倒在地,叩头哭诉道:“求求你们,一定要为薄家这许多条人命伸冤啊。”
“薄亶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晚她是替阿爰小娘子去见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并未出现,她却离奇的变成一堆白骨,老爷就对外称是水鬼作祟,其实老爷一直都在追查害死阿亶小娘子的幕后黑手。”
雨轻直接问道:“那个人是谁?”
椿儿摇摇头:“不知道,阿爰小娘子从不肯说,每次她和那个人见面,也不许我们跟着。”
种闿却对雨轻道:“也许有个人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