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去春来,除了练书法,还要时不时与庾萱一处讨论作画,因为张先生已经离开洛阳,数月教授的作画技巧,还未贯通,剩下的就只有靠自己领悟了。
洛阳城外,北邙山翠云峰,高峰耸立,松柏苍翠,牛车缓缓行驶,雨轻撩起车帘,惊叹问道:“母亲,今日莫不是要去登山?”
“相传这里为太上老君炼丹之处,所以翠云峰上建了一古庙,人称‘老君庙’,许多人都会前来问道。”惜书还伸着头向车外望,就被墨瓷拉了回来,嗔道:“今日是去拜祭大娘子的,你竟忘了。”
左芬笑着摆手,道:“无妨,登山若不欣赏景色,岂不太可惜?”
“登山可是很费体力的,一会惜书就该喊累了。”雨轻笑道,心下想自己在前世就喜欢登山眺望,这翠云峰不算高,想也不难。
因山路崎岖,牛车无法行驶了,左芬便让几名小厮守着牛车,她们一众人继续前往。
远望翠云峰,葱郁繁茂,山路环绕,映着和煦的光芒,分外璀璨,犹如一颗颗绿色宝石镶嵌在山峦间,美不胜收,那喜爱猎奇览胜之心就又跃跃欲试,大声道:“惜书,咱们今日比试一下谁先爬的山上去,可好?”
雨轻抬首,但见幽静秀美,半山的苍松古木间,隐约有座道观。
“雨轻小娘子,太妃和裴姑早就被你甩在后面了,咱们歇一歇,也等等她们好了。”惜书稍作喘息,双手扶腰,倚在树旁,用袖子擦拭额头汗珠,眼看着雨轻走的更快了,很是无奈。
“惜书你在这里等着他们,我先去道观了。”一声高喊,人影却消失在林中。
雨轻沿着窄窄的山道拾级而上,山道两旁树木重重叠叠,错落相接,风吹密林,清凉的风拂过长发,很是怡人。
山路数转,只见道观三楹掩映在茂密林间,几个垂发道童正在院前打扫,雨轻见他们并不理睬自己,便开始四处巡视。
观内很是寂静,道童们也不交头接耳,甚至有些漠然,总之看着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雨轻小步走到后院,却远远听见几个道士口中不停埋怨着,“这人还没走,都快要死了,难道想让我们的道观也染上晦气?”
另一个道士点头道:“说得也是,刚才还要让我给他拿水喝呢?”
“别给他水喝,看他还要死赖着多久!”
雨轻望着那个道士面目可憎,口出秽语,真是辱没了这清净之地。
“雨轻小娘子,你怎么来这里了,太妃正在偏殿等着你呢。”惜书一路小跑过来,急唤道。
还没等雨轻缓过神来,惜书就拉着她来到了道观偏殿,只见左芬跪坐在蒲草圆座上,双目凝神,桌案上供着生母裴若澜的牌位,一缕炉烟冉冉向上,香云缭绕,快要燃尽,雨轻也顺势跪坐下来,耳畔传来左芬的声音,“给你母亲叩首上香。”
雨轻照做,双手持点燃的香,先行三拜,而后插好香,虔诚的叩首三次,礼毕,抬首望着生母的牌位,泪眼朦胧,再次忆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情景,生母那种凄凉哀婉的目光萦绕脑海,挥之不去,她至死都未能得见夫君回来,也未得到父亲的原谅,她是带着遗恨离开,雨轻不敢忘,更不能忘。
“雨轻,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要对你的生母说。”左芬神色肃穆,示意惜书先带她退下。
雨轻点头,转身时看了一眼稍显落寞的母亲,有些心疼,但还是安静的和惜书退下,堂内只留裴姑侍立在侧。
出了偏堂,雨轻意兴阑珊的走至那条通往厢房的鹅卵石小径上,忽然瞥见一只雪白的身影掠过,顿时大惊。
“惜书,你瞧见了吗?”雨轻问道。
惜书一脸愕然,“那是什么?小小的一团白毛,难道是狐狸?”
二人随即跟了上去,追到了东厢房的门口,那家伙竟又不见了,雨轻见门虚掩着,便伫立门外,朝里面望去,就见室内有一男子卧榻未起,不时传出阵阵咳嗽声。
那男子棕褐色皮肤,粗糙的黑发散乱着,高鼻梁,稀有的勾勒鼻,肢体修长,若不是有些病弱膏肓,神色应该会更凶狠些。雨轻有些后怕,想要逃开,不料转身撞到一名道士,她还来不及道歉,就听屋内的人发着沙哑的声音,喊道:“快给我水喝!”
“哼,真拿自己当成客人了,也不想想若不是观主仁慈,好心收留在此养伤,估计早就死在山上了。”那道士一脸嫌弃的推开门,将水壶和碗就放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雨轻有些好奇的停下步子,返回至门口,望见那男子正挣扎着伸手想要喝水,身子渐渐向外挪动,险些就要滚下榻去,雨轻即刻让惜书去找裴姑讨些止血药丸,自己则壮了壮胆,深吸一口气,跑进屋去,说道:“我来帮你。”
她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碗水,挨着床榻跪坐,先把碗搁在一边,然后准备努力扶起他,奈他体重,雨轻只能将靠枕移到他背后,勉强支撑起他的身子,把碗递到他嘴边,他仰面饮尽,气息有些微弱,低声道:“多谢。”
“你不是这里的人?”雨轻疑道,顿了顿,又说:“你好像伤的很重。”
那人胸口包扎着,血迹明显,想是刚才移动身子时伤口又撕裂开来,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