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孽事是刘恒几乎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他甚至没有能够忍住,直接站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刘启的脸上。
刘启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就在吴王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反击的时候,刘启的脑子才彻底的清醒过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脚砸的是真的疼。
“儿臣知罪。”
看着刘启脸上的悲戚之色,刘恒脸上的愤怒才缓缓收敛了一些,他并不害怕刘启犯错,毕竟人不可能生而知之。
若是这个时候,尚且是太子的刘启能够完美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刘贤这样子的挑衅之下还能够做出理智的判断——那刘恒或许真的会开始愤怒。
届时,他愤怒的就不是刘启“怨他”,而是愤怒的怀疑刘启这样子做是否是“所图甚大”了。
“罢了,事已至此,已然无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他轻声说道:“你要记住,削藩事宜,绝对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这就像是在悬崖之上走独板桥一样,稍微有任何差池,就会坠落悬崖之底。”
“诸王不是愚笨之人,你不要将他们当成是你那个愚蠢的弟弟。”
“他们中最愚蠢的也是“正常人”。”
刘恒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之前的想法,那個想要利用说刘武类己,而让自己迂回的类高皇帝的想法。
因为此时的大汉天子刘恒陛下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刘武可一点都不像高皇帝......
高皇帝有这么愚蠢么?
刘恒的脑子里开始慢慢的出现回忆。
在他的脑子里,高皇帝一直都是睿智的,除了在说“刘如意”类己的时候。
想到这里,刘恒顿时愣了一下。
他开始扒拉起来脑子里高皇帝的所作所为,当他看到了事情所有真相的时候,顿时苦笑一声,脸上充斥着疲惫和无奈之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跪伏在地上的刘启看着刘恒的神情,以及那突然苍白起来的神色,他连忙跪伏着朝前而去,看着刘恒说道:“父皇?父皇?”
“您没事吧?”
听着自己儿子一声连着一声的呼唤,刘恒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将自己打捞出来。
他其实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方才灵光一闪的东西,可这个时候好像不相信也没有什么作用。
那一定是事实。
沉默了片刻后,刘恒轻声说道:“朕无事。”
他再次低下头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刘启,这个时候清醒过来的刘恒才发现一个问题,如果说“类己”的话,面前跪伏在地上的这个孩子才是真正的“类己”。
一样的仁孝、宽宏、精明强干、一样的心中怀有苍生黔首。
就连长相也较之“刘武”来说更加与自己相似。
他拍了拍刘启的肩膀,轻声道:“朕无事,只是要出宫一趟,有些事情找老师,宫内的事情你暂时先处理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在刘启担忧的目光中说道:“朕这一生,都困缚在先帝的“类己”之言中,险些将自己的样子都忘却了。”
“朕不愿你也承受这样的痛楚。”
刘恒的神色以及声音都十分柔和,像是一个看着自己乖巧儿子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父皇和他的儿臣。
哪怕父在前,也依旧有一个“皇”;就如同哪怕儿在前,可臣字却依旧控制着一样。
“平心而论,无论是志向还是治国之道,你都是最类似朕的那一个孩子,往日朕为了追寻高皇帝的影子,而言及“刘武”类朕,不过是些许执念。”
“今时说这些话,也不是因为梁王令朕失望,而是朕隐藏在内心中许多年的话语了。”
刘恒又拍了拍刘启的肩膀,而后朝着宫外走去。
当刘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殿中的时候,宫殿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哭声。
缠绕了大汉四代帝王的“类己”魔咒,今日起,便彻底消散了。
.........
陈府
御驾的到来悄无声息,所有人都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天子已然进入了陈氏的府邸中。
陈彼此时站在拙身楼之前,正在令仆人收拾家中的行李等物。
他要离开了。
刘恒站在陈彼的身旁,看着这忙碌的陈府,眼睛中带着情绪十分复杂。
片刻后他问道:“老师,我是真的没有对陈氏有丝毫的怀疑,这一点您应该清楚吧?”
陈彼转过头,直视着刘恒的双眼:“陛下,我当然知道。”
他没有自称为“臣”,而是自称为“我”,这让刘恒觉着十分舒心,甚至比陈彼的回答还要舒心。
“我就知道,老师一定能够看出来我所做所为的目的。”
陈彼的脸上也是带着些许洒脱的笑容,他轻声道:“是啊,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看到陛下的苦心,可是等到了后元五年的时候,我慢慢的就发现了不对。”
刘恒也是嘿嘿一笑:“所以那个时候老师就配合着我,和我一起调整陈氏子弟的架构,不是么?”
陈彼点头。
事实上,刘恒的确从未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