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急的田宗再也忍不住了,他满脸凶相地指着樊千秋,咬牙切齿道:“樊大!?你是来求和的,还是来胡闹的?”
“当然是来讲数的,但也是来给大家一碗饭吃的。”樊千秋正色道。
“你们!都给我站起来!”田宗话风一转,立刻愤怒地指着左侧那些社令,厉声斥道。
田宗长相非常和善不起眼,但是杀伐狠毒的程度比那死去的窦桑林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在过往这十多年的时间里,田宗也定然让这长安城的私社社令见到了他的手腕和凶残。
所以他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为之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不只是左侧的陈贺这八个社令,右边的曹不疑等人犹豫片刻,竟也没骨气地站了起来。
片刻之后,堂中就只剩下武大和陈安君他们还稳坐在榻上了。
“樊千秋,你看到了吗,我让他们站着,他们便只能都站着!”田宗颇为傲气地说道。
“曹不疑,你们几个,我准你们坐下,给我老老实实坐着!”樊千秋微微侧头说道。
曹不疑等人开始还有犹豫,但是他们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是万永社堂主!
有樊千秋这尊杀神在堂中,他们不用、不敢、也不该站起来。
他们的亲眷正在总堂吃席,得听樊千秋的,而不是听田宗的。
想到了这层关节之后,曹不疑等人没犹豫,立刻都坐了回去。
正堂之中的格局立刻就很明确了:田胜和樊千秋,两分长安。
樊千秋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田宗,挑衅地说道:“田社令,你的话也做不得数啊,至少在长安城的东八乡,做不得数啊!”
“樊大!我看出来了,这两日你是还未打够啊,还想接着打!”田宗咬牙切齿道。
“田社令说错了,我是来讲数的,但不是来摇尾乞怜的,长安私社我占了一半,你凭什么压我?”樊千秋正色坚决回道。
“那就是还想打?”田宗阴着脸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话。
“那就看田社令的意思了,若你丝毫不让,那便没得谈,要打的话,我愿奉陪。”樊千秋仍然是寸步不让。
在这针锋相对的言语之间,今日的讲数几乎就已经来到了死胡同里。场间最头疼的,莫过于籍福这门客了。
今日两個社令若是谈不拢,那两社的争斗搏杀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自己出仕的日子,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官职确是死的,也不会动,但是实际上却也不等人啊,不知有多少人攀附着丞相田蚡,这官位说没就没啊。
他左右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人,后脑勺涨得胜疼,这二人肯定都想谈,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想捞一手。
一个个都斤斤计较,才会酿成场间的僵持:这些可恶无才的私社子弟,怎么就不知道何为“忠恕”之道呢?
这些人定然是因为不读圣贤书,难怪只能当一个逞强斗狠的私社社令!
虽然心中有万般的不屑,籍福还得捏着鼻子说和,否则场面只会崩坏。
“诶呀,两位社令,何至于此,此事干系重大,此间人多,不易说清,不如先让其余社令堂主先退去……”
“……”樊千秋和田宗都没有讲话,现在谁说话,谁便是气势被压了。
“几位社令,几位堂主,你等不如先到院中歇息,由我来劝说两位社令,不知可否?”籍福又向众人请道。
“……”堂中的社令和堂主不管是站着的或坐着的,分别看向了田宗和樊千秋,每一个人都不敢擅自做主。
“诸位,算是给我籍福一个面子,此事若不定下,长安恐怕永无宁日!”籍福四处行礼。
“籍公说得是,诸位社令和堂主先到院外歇息,让田樊两位社令私聊。”公孙敬之说道,他也想让此事早点了结。
在籍福和公孙敬之再三劝说之下,堂中的众人又看樊千秋和田宗都没有异议,终于站了出来,接二连三地离开了。
片刻之后,这正堂就安静了下来,紧张的气氛似乎也稍稍松懈了一些。
樊千秋看了堂中剩下的其余三人,明白要进入最后的正题了,他今日已在众人面前亮够了相,算起来倒是赚到了。
“两位社令,你们都是豪杰人物,自然知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再闹下去,两社子弟不知要死伤多少……”
“此消彼长,倘若私社实力受损,娼院和斗鸡寮说不定就会抖擞起来,到那时候,这赌租和娼租可就不好收了!”
籍福这几句话讲得那是痛心疾首,仿佛他自己才是那个一心为公的人,心中似乎完全没有掺杂丝毫的杂念和贪欲。
“籍公讲得对,讲数讲数,便是要把数目讲清楚,人人都要退一步,此事才能谈得拢啊。”公孙敬之接着帮腔道。
樊千秋不接话,他兀自坐回榻上,又故作思考地沉默片刻,最后才朝田宗拱手说道:“田社令,方才是我孟浪了。”
“樊社令,我比你是痴长几岁,今日又算是主家,亦不该像刚才那样恼怒失了礼数。”田宗也变了脸,坐了回去。
“那……你我心平气和地议一议这赌租和娼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