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散守在暗处。”豁牙曾仍旧不作任何隐瞒,对答如流道。
“再往后呢?”张汤立刻继续逼问。
“埋伏下来不多时,便见到有人来开闾巷门,迎入一支商队。”
“此时什么时辰?”
“未到卯正时分,因为半刻之后,我等才听到更卒的梆子声。”
“之后又发生何事?”张汤不死心地再次问道,他已发觉万永社不简单了,一个子弟都答得滴水不漏。
“简社尉去盘查他们,他们竟亮出兵刃欲行不轨之事,我等奉命诛杀。”豁牙曾的情绪不见半点波动。
“嗯?你刚才说卯初时分离开万永社,此时仍在宵禁,你等为何夜行!”张汤调转方向杀了个回马枪。
“我等有县寺颁下的夜行竹符,并未违反宵禁的律令。”豁牙曾说完后就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公孙敬之。
此刻,面色苍白的公孙敬之已经是满头大汗、如临大敌了。
他虽然常年在长安县寺出入,不知见过多少次过堂审讯了,但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廷尉大堂。
他知道张汤的威名,更知道自己屁股上很不干净,此刻来此当然非常紧张,生怕被牵连进去。
直到今日,他才觉得樊千秋给的那半两钱,可不只是烫手,更是会咬人啊,不免有一些后悔。
但后悔只是一时的,若回到几個月前,公孙敬之该拿还是会拿,因为樊千秋给得实在太多了。
他如今已经上了万永社的贼船,再想跳下去又怎来得及?只能硬着头皮保住万永社和樊千秋。
虽然自己的爰书写得极完整,可他不知道万永社里有没有把尾巴擦干净,私社的人靠得住吗?
“是……是下官为他们请的夜行竹符,但这也是义使君首肯了。”公孙敬之微微屈身回答道。
“嗯?颁下夜行竹符的缘由是什么?”张汤盯着公孙敬之问道。
“万永社上报,有歹人提前打开闾门,偷逃市租。”公孙敬之撒了谎,当日他事先并不知情。
“嗯?樊千秋,此事你是如何提前知晓的?”张汤转过来逼问樊千秋。
“社中子弟柳相与钱万年勾连,被我等盘查出来了。”樊千秋回答道。
“嗯?此人现在何处!”张汤心中一喜,敏锐地以为自己找到了关键。
“草民不知。”樊千秋答道,“不过他籍贯在大昌里,简丰恰好是大昌里里正,使君可问他。”
“简丰,这柳相如今可在里中。”张汤眯着眼睛问道。
“此人五个月前就已经逃籍了,不知所踪。”简丰答。
张汤听到这里,阴鸷的视线在樊千秋的脸上停留片刻,
逃籍是个重罪,但是每年都有活不下去的黔首要逃籍。
张汤在樊千秋脸上读出了镇定和自得,他立刻就知道这柳相是找不到了,未必是逃籍,而是被万永社送走了。
但是更有一种可能,这柳相已经被万永社杀人灭口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竟然断了,张汤有一些恼火。
“公孙敬之,你那日又在何处?”张汤不服输地问道。
“下官与樊千秋一同缉拿歹人。”
“你可看清了,当真是钱万年等人先动的手?”
“虽然雨大,但下官离那里不过十几步,看得清楚,钱万年夺了简丰的剑伤了人,而后其他人便跟着作乱。”
“那日之事,可有活口留下!?”张汤明知故问道,他在那结案爰书上已知道有活口留下了,这也是关口。
“有……”公孙敬之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樊千秋,见对方神情自若,便擦擦汗,接着道,“有一个活口。”
“活口为何人?”张汤逼问道。
“钱万年家中小奴,名叫稚。”公孙敬之答道。
“将钱彭祖带上来,除去嘴上的麻绳,让他回话。”张汤指向院外的钱彭祖说道。
“诺!”半死不活的钱彭祖被拖了上来,嘴上的麻绳被松开之后,连连咳嗽不停。
“稚可是你家小奴?”张汤问道。
“是、是……”钱彭祖断断续续道。
“十一月初三,他是不是也在商队中?”
“想来是在的……”钱彭祖颤声答道。
“公孙敬之,此人判了什么刑罚?”张汤又向公孙敬之问道。
“群盗罪胁从,却能指认首犯,义使君判其完城旦舂,在?城门一带服刑。”公孙敬之再次偷看向樊千秋。
“廷尉卒听令!”张汤的眼中立刻就燃起了希望,他在个名叫“稚”的小奴身上,看到法办樊千秋的希望。
“诺!”四个廷尉卒立刻叉手站出来领命。
“尔等立刻去?城门,将稚提拿到此!”张汤说完立刻就准备要签发竹符,可他还没动笔,简丰便开了口。
“使君,草民有事要上报。”简丰平静道。
“何事?”张汤停下来望向简丰,有些惊喜,难不成是简丰现在就要招供了。
“稚也是大昌里奴籍,刚才来前,里中收到了?城门的城门司马送来的口信,今日午时三刻,稚坠城而死。”
“什么!?”心中原本已有成算的张汤顿时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