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既然不认,本官不为难你,这是你的供书,直接画押便可。”何充的脸恢复了常色,道貌岸然道。
“府君,草民刚才一句话都没说过,哪里来的口供?”樊千秋做惊讶状问道。
“这是从义纵处抄来的,是你原先的供书,你既然不认罪,本官只能秉公呈送廷尉再审了。”何充平静道。
“既然如此,还请府君松绑,草民画押便是。”樊千秋说道。
“嗯。”何充心中激动,但却非常平静地点点头,樊千秋身后的亭卒自然来解绑,而后笔墨也送到了面前。
“樊千秋,画押吧,免得你要说本官颠倒黑白。”何充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急,草民先看看。”樊千秋笑着拿起竹牍,他只瞟了一眼,就扔回了地上。
“府君啊,小人读书少,你莫诓骗我,你这上面哪里是先前的口供,分明就是你刚才想要逼我说的口供啊?”
“你、你不是不识字吗?”何充脸一红,竟然有些恼怒地问道。
昨日,他派人问过东市百石啬夫窦衷,对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樊千秋自幼不识字,写券书都要人代笔。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捏造口供,逼着让其画押。
“呵呵,府君,草民这两个月新学的,窦啬夫不知道而已。”樊千秋说完这句话后,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封建王朝的府衙还真是黑透了顶啊,竟就在这大庭广众下,直接捏造口供,何止是害人,简直就是杀人啊。
不知道有多少不识字的黔首受害。
真应了一句老话:知识越多,就越反动!
判官想要弄出冤假错案实在太容易了,何充现在用的这手段却是最粗劣卑鄙的一种。
以至于堂上其余的属官都有一些尴尬,只能将脸撇到一边去,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
此间但凡有一个人将此事上报到廷尉,何充定然会招来问责,没有任何开脱的余地。
可是,这右内史府被其经营了那么久,都快成水泼不进去的铁桶了,自然无人上报。
被戳破了阴谋的何充是又气又恼,他没想到这樊千秋竟这么难对付。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何充有些着急了。
魏其侯交代过,此事干系重大,必须早早了结,否则就是后患无穷。
想到此处,何充心中生出了一個歹念,看来,不能让此子活过今夜。
先屈打成招赚得口供,然后再关到狱中去,到了晚上,想办法逼他“自缢”。
审案时使用刑罚,都要记录在案,可是只要是人死了,也就没办法喊冤了。
何充面色不善地站起身来,踱步来到了正堂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再逼问道:“你到底画不画押?”
“这口供不是草民所留,你让我如何画押呢?”樊千秋仍然是笑着反问道。
“给脸不要脸,看来不让你尝一尝大刑的滋味,你是不愿意说真话了?”何充狞笑着看向门口的刑具。
“府君要屈打成招不成?”樊千秋皱眉看向那些刑具问道,有了一些忐忑。
“你既然不识抬举,本官又何必要给你脸面呢?再问你一遍,画押还是不画押?”何充挤出这句话逼问道。
樊千秋转身扭头向院外看了看,申时都快要过去了,若是简丰带人去了丞相府的话,救兵也快要到了才是。
整个谋划应当不会有什么纰漏,自己拖延的时间也够久了,可再周密的谋划都与人有关,那就难免有出入。
有了出入,就得硬扛过去了。“樊千秋”的这副身板,熬上几轮大刑想必也能抗住。
当然,樊千秋也可下跪认怂,然后假意画押,再拖上片刻时间,可传出去太丢人了,而且还容易留下波折。
想到此处,樊千秋心中一横,私社子弟那混不吝的表情摆好了。
“何使君,草民也是混私社的出身,有什么刑具,就招呼上来吧。”樊千秋嘲讽说道。
“好啊好啊,惩治你这刁民贼盗,就该用重刑,用大刑,否则绝不会招供认罪的!”何充拂袖回到榻上。
“来人,樊贼千秋藐视公堂,拒不画押,先打三十笞刑!”何充说完,签下竹符,很痛快地扔到了堂下。
“诺!”门口那几个亭卒站出来,二话不说就将樊千秋推倒在地,而后取来了竹笞。
“何充,你莫让草民从此间走出去,否则这笞刑定然百倍奉还。”樊千秋平静却又狰狞地扔下一句狠话。
这倒不是无能狂怒,而是让自己这争强斗狠的性子立得更稳些,传出去也算是个招牌。
“好啊,还敢威胁朝廷命官,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给本官狠狠地打!”何充拍案道。
“诺!”两个卒役压着樊千秋的身体,令两个卒役一左一右站好,还有一人蹲下来就要拔樊千秋的袍服。
当樊千秋闭上眼睛,准备硬挨此刑时,突然听到院中有脚步传来,而后传来的那一句话,让他为之一松。
“府君,门、门外有人要进府!”一个卒役有些慌张地上报说道。
“此时已经天晚,何人要进府?”何充虚着眼睛,有些不悦地问。
“丞、丞相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