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千秋的对手窦桑林虽然是一个“侯二代”,却能将七八个私社收入囊中,变成自己的黑手套,手段自然也非常人可比。
如今,从清明河南岸的闾巷中冲出来的窦家门客,虽然都是乌合之众,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就在清明桥头聚拢起来了。
今日本就是阴天,现在突然又刮起了阵阵朔风,眨眼就卷走了积在闾巷里的最后一点热气。
沿岸那些杨柳树上的枯枝落叶本就所剩无几了,此刻在风中,更是发出一阵阵萧萧的呜咽。
南岸,乌合之众杀气腾腾;北岸,行商旅客其乐融融。
此刻的清明河成为一条界限,将两岸隔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天下。
不过,两岸的人倒是都有一個共同点,那就是都为了一个利字。
南岸之人为了利益要铤而走险,北岸的人为了利益不顾危险,两种人并无任何区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从长安城这一隅的清明北河便可知其大略。
望楼里的樊千秋往外看了看,市里市外的行商旅客仍然心无旁骛的讨价还价,对不远处的危险不觉有异。
若是心善,应该提醒他们快走;可如此一来,这张大网也就有漏洞了。
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心慈手软,争作圣人,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樊千秋将竹哨衔在口中吹了三声,又将一赤色三角旗伸到望楼外挥舞。
随即,就得到了埋伏在别处的简丰等人的回应。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鱼儿入网了。
清明桥另一头,窦桑林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也亲临阵前了,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七个社令。
不同私社的子弟穿着打扮各有不同,但见到窦桑林和七个社令前来,都纷纷弯腰行礼。
看着渐次安静下来的几百人,一副病容的窦桑林志得意满,从内心生出一股豪气戾气。
窦桑林生长在豪门大族,终日耳濡目染,幼年的时候,自然也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可常年在锦衣玉食中打滚,又被琼浆美食沁润,更受奴仆家臣恭维……心思早就变了。
在窦桑林的心中,他此刻享受的荣华富贵和专横特权,都天经地义的,完全受之无愧。
南皮侯封侯几十年,每年从食邑上所获取的租赋起码有百万钱之多。
再加上历代天子隔三差五就给他们赏赐,南皮侯家訾起码有几千万。
这源源不断的钱财,只要窦桑林不造反,如何泼洒恐怕都难以用尽。
所横行乡里吞并私社也好,黑白通吃攫取钱财也罢,都是窦桑林展示特权的一种方法。
或者说,是一种享受。
看着他人俯首帖耳,命运被自己掌控的感觉,有着无与伦比的快感。
周武的仇不是非报不可,万永社的钱不是非拿不可……但是樊千秋对他不敬那就不可!
窦桑林自认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要的只是对方服软,满足他将别人踩在地上的欲望。
这过分吗?这一点儿都不过分。
所以,当那个樊千秋让陈家阿嫂来关说求和的时候,窦桑林才愿给对方这么一个机会。
那日甫一见面,他甚至还有心要拉拢一下长得颇为壮实的樊千秋,将其变为帷内挚友。
可是,哪想得到,这樊千秋不知好歹啊,竟然当众羞辱冲撞自己。
什么都可以谈,面子的事情不能谈!
这几日里,窦桑林已经说服了父亲和几个私社的社令,让他们全力支持自己,压服清明北乡。
谋划倒也很简单。
今日,先冲杀进去大闹一番,随意杀上几个人,若寻得合适机会,就把樊千秋给宰了。
接着,每日都还要再派人来清明北乡闹事,让那些逐利而又胆小的行商不敢再来设肆。
最后,就是派说客去游说万永社的人,逼迫他们认命纳降,清明北乡也就落入囊中了。
这套办法虽然简陋,却非常好用。
用来对付这些无权无势的小私社,又好用又省事。
几十年前,自己的祖父窦彭祖就是用套法子,把富昌社强行降伏的。
依样画葫芦,今日之事,不难办。
昨夜,窦桑林与小奴厮混到半夜,有些疲惫,远看对岸的繁华之景,都有些不真实。
他只想早点把此处的事情办妥,然后好回去将养。
“少郎君,七个私社的子弟都到了,但富昌社的子弟不见踪影!”永嘉社社令曹不疑来问道。
“嗯,陈家阿嫂与那樊千秋勾搭在了一起,已经没救了,回来之后再收拾她!”窦桑林说道。
“那……”
“尔等听命!”窦桑林桀骜地挥了挥马鞭,七个社令连忙下马行礼,在场子弟也看向窦桑林。
“诺!”
“墨和社和墨胜社的子弟打头,先去搏杀对岸万永社子弟!”
“诺!”朱安汉和剧见禄这两位大侠之后,立刻下拜领命。
“合联社搜刮值钱的财货,定然都是侯府宅中丢失的财货!”
“诺!”吴储德一听到这个肥差落到自己头上,大喜过望。
“其余四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