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有些事情可以原谅,有些肯定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男儿有泪不轻弹,她爹再苦再累从未在她这个闺女前面落下一滴泪,却还有人伤他到极致让他泪流满面。
她再年幼无知,懵懵懂懂,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最疼她的爹,生平第一次在她前面,是在哪儿被人辱骂赶出门。
被赶出门了,她爹还不敢掉落,抱着她走出村子无人了,那一滴落在她脖子上的眼泪,太烫了,太烫心了。
羞辱她爹,与羞辱她有何两样。
为人女,连这种耻辱都能轻易放下,她爹养儿女有何用。
她小小年纪憋着一口气努力生存,赚月钱,学绣艺,看脸色,不敢冒头,周旋后院,不要图什么。
她自己都舍不得让她爹受委屈,他欠谁了,一样的平头百姓,谁不是穷苦人家,她爹有何遭嫌弃的。
是当姑爷的不勤快卖命干活了,还是打骂妻女了,好不容易偷偷赚下让媳妇坐月子养鸡的血汗钱,费尽苦心抱着孩子上岳家,他当姑爷的何至于连一口水都喝不上还被岳父当众辱骂出门。
何况如今逢年过节嫁娶都有人情往来不是已经有面子情了,还想怎么样,还非得姑爷带儿女上门不可了。
对于羞辱她爹不说,还在她两姐妹被偷卖连半个铜板都不借的外家,周半夏委实没有什么好感。
她不会不懂她娘此时之所以说出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话赶话,或许早已想她劝劝她爹放下。
可,放下谈何容易,她都做不到迈进外家一步,她爹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忘得了岳父一而再,再而三如何羞辱他。
周半夏是这么想的,她也这么老老实实地跟李氏讲了,“……我不会劝我爹,除非我爹自己原谅他们。
如今这样子其实已经是我爹大气,不是我大舅给我姐妹俩送嫁妆欠他人情,是他们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
娘你可能看不出,我大姐出嫁那时候,我爹没留一文彩礼,我们家日子那个时候其实明显比大舅他们家好多了。
你再想想,等我回来,大舅娘他们是不是上咱们家的次数多了,还想亲上加亲,他们不会想不到我有带银子回来。
再之后,给我添妆,连我大姨是不是也包了比给我大姐那会儿还多的红包,一样的外甥女何至于随礼多出一倍?
别说他们老早看出六郎哥会中小三元,是嫁妆,是我爹给准备的嫁妆不少,大舅娘主动让你别忘了请大舅送嫁妆。
为了这事儿,我爹是不是还非常难得大方的给大舅回了厚礼?大舅如今来了,我爹也客客气气请他喝酒?
其实我爹真不是多么小心眼的人,要算起大舅的错,更多,姥爷骂我爹,他没拦,也没留我爹坐会儿,是一错。”
完犊子了。
有一错,一准有二错。
李氏暗叫不妙。
瞅瞅另一旁原本半躺着,说着说着坐起来的周半夏,李氏更不敢打断。
三丫可不是大丫,不是她当娘的骂几句,说着说着忘了起先说啥的孩子,三丫要想说啥总能扯回来接着说。
不让她说,她倒不会再说,可她也会打心底和嘴上一样提都不想提,更听不想听她这个娘哪天提到她大舅了。
她家三丫这性子,她这个当娘的如今算是摸着了,和她爹一模一样,狠起来,别说大舅,亲娘都是P。
“我爹为了尽早找到我和二姐,忍气吞声再上岳家,没有借一个铜板借我爹不说,还让我爹别找,这是二错。”
唉,这事儿就过不去了,被他们爷俩死死记住了,连她这个当媳妇的,当娘的,都不好说自己娘家没错。
“三错,错在他两个外甥女被卖了,连给你撑腰都没有,哪怕上门闹一下,骂几句,也是当大舅该干的事。
我至今都不曾跟我爹提起一桩事,姥爷他们老俩口为何只来一趟问俩个孩子卖哪儿就不吵不闹的啥都不管回家了?
我一是没证据,二是担心那死老太婆说出给姥姥什么东西,会把你拖下水,那天晚上才提都不提我姥家。
你自己的爹娘,明明你长相好,不担心找不着比我爹更好的人家,为何还是舍得少赚彩礼也要把你嫁进周家?
别说看中我爹勤快老实,他们一早就打心里看不上我爹,他们当时图啥,你不会心里没数,我就不说了。”
李氏原本还想帮孩子大舅解释一二。
你大舅也不容易的。
你姥爷是个霸道的性子,你大舅虽说是长子,可你姥爷不是顾老头,可不偏心长子,不听话了还拿棍子揍的。
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她家三丫突然又说起她爹娘,还是说的她爹娘在知道俩外孙女被卖之后来一趟那回事。
这也罢了,听三丫的意思,她姥爷姥姥那一趟来了又不声不吭地走了,好像还是她姥姥私底下收了啥东西。
她姥姥?
她娘?
三丫会哄人归会哄人,可她不会在她两口子跟前胡编乱造撒谎,说出口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能让三丫起疑心熬到这会儿,估摸是担心她这个娘的还以为娘家好,不得不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