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看着她,跟随其身影一步步走进佛塔。此时暮色沉了,禅房内架起青灯,勉强能辨别彼此的方位,不甚明亮。
白凤自顾自地聊起很多事情,讲述他如何“叛出”北镇,和俞珂怎样相识,为何会与符文涛、阿郁结伴同行,事无巨细,全都讲了一遍。他本就不信神佛,此刻更无心去礼佛,但见慕容嫣沉默良久,她不假思索地在塔里四处漫步,逐个点亮佛堂前的烛灯,心里却道不出是何种滋味。
很快,整座建筑都变得充满了光明。
“凤哥哥,你看看我,觉得我气色如何?”慕容嫣忽然转过身去,二人彼此面对。
“你,你变得更美了。”白凤激动不已,双唇不断震颤着双唇:“我看见你清澈的双眼,来时的疲惫顷刻间都消失了;听见你轻移脚步时发出的铜铃声,我就感觉到你在翩翩起舞;只要我脑袋里一想起跟你有关的事情,就会记起你曾经用温暖的手心触摸过我的胸膛。
慕容嫣听罢,双眼渐渐溢满泪珠,随后轻抚着对方的脸颊,说道:“那凤哥哥你呢?你可知道自己苍老了许多?即便你为进宫觐见精心梳理了一番,可是你脸上的疲惫,任谁都能看得出……”
“我?”那位少年剑客有些难以置信。
“凤哥哥,你还记得自己到底在探寻什么吗?”那位鲜卑少女面对威严的佛像低下了头,暗暗抹起眼泪。
白凤没有半分迟疑,回道:“我要救你出来,诛灭太平道,为所有因为司马荼的一己私念而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你听好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清晰地感觉到,前方的道路将会远比你我想象中的更为曲折……不止是儿女私情,一时仇怨,更关乎到天下人的命运!纵然如此,你还愿意继续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道吗?”
慕容嫣跪在地上无助地祈祷着。
“当我决定拿起那把剑,便已经做出了决定……”白凤拔出龙鸣剑,让月光映在剑身上:“从来便没有想过放弃,谈何愿意不愿意?”
慕容嫣倏地停下了祈祷,深情凝视着那位少年,热泪盈眶:“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从来没有变过,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自己。”
“如果我真的是什么“命定之人”、什么“圣主”,那么上天交付我的使命可能就是这个吧?”白凤看着老天冷嘲热讽道:“如果不是,那我也会让‘它’答应我,让我这副七尺之躯,为了你、为了‘他们’、为了所有人,倾尽余生。”
一种伟大而崇高的情感围绕着两人,这是比圣地的“那个夜晚”还要令人印象深刻的重逢,他们的所思所想是这座小佛塔远远容纳不下的,只有广阔的天空才是飞鸟的依存。
在此之前,他们还需挫败那一股已经延续良久、影响深远的罪恶。那是禁锢在白凤肩头的枷锁,是软禁慕容嫣人生的宗派教条,是蛊惑世人五石散、迷魂汤。
“我慕容嫣,将会像白凤为我所做的事情一样——为了所有人,奉献我自己……”
二人并肩坐在一起赏月对谈,和尚和俞珂也没来打扰,于是渐渐都睡了,大家躲在佛塔过了一夜。
然而翌日一早,便有太平道众前来扰人清梦。
白凤和慕容嫣都没想藏私,光明正大地从佛塔走出来与来者对峙。
“在下可不是来与人私会的,本是受邀前来,岂料竟被尔等小厮打扰!”白凤率先发难,苛责道:“你们想想,如果没有梅相公首肯,我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安全度过一夜?”
前来拿人的都是些没有名目的太平道小厮,岂能知道大人们的心思?他们只能借故继续将白凤等人强留在原处,然后偷偷去找人向梅麟告状。
少顷,梅麟果然带人现身于此,他见如此众多的太平道人在此,先是讽刺他们一番,说:“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怎么天天盼着来我佛门之地造次?”
梅星河更是狗仗人势道:“梅相公是觉得你们太平道如此对待一位女子太过无情,所以同意她可以来这个地方散散心。难道你们太平道众就不想想,为何慕容姑娘不愿意呆在你们那儿?”
“不过,本相确实没有允许让这个男人出现在此地。”梅麟轻点兰花指,命令左右小厮道:“拿下,把人带走。”
须臾,高昂便从它处狂奔而来替白凤解围道:“梅相公手下留情!”
“此人乃是我高家门客,他所犯何事要劳你大驾?”高昂貌似刚刚从卧房出来,连帽子都没戴:“不过就是来见一见妻子,人之常情罢了。”
“就凭他私闯紫竹林,还不够本相治他的罪?”梅麟讲罢,在此下令道:“拿下犯人,择日再审!”
白凤此时却忽然大声叫吼道:“你们这些太平道众,昨天还苦口婆心地求我来这里找鲜卑巫女,说什么一旦鲜卑巫女出了事,大家都得掉脑袋!现在人找到了,你们非但不给我功劳,却反过来要怪我私闯紫竹林?”
“你这是何意?”梅星河质问道:“难道你是在说,这都是太平道指使你的?”
有太平道众附和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全仰仗梅相公首肯你才能来紫竹林!”
“我是这样说过。”白凤大笑不止:“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