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面对白凤,众小厮大都投以质疑之音,不过还是有左右逢源之人上前巴结,在他们心中,白凤俨然已经成为老鹰的左膀右臂。
他们为拉拢白凤,将那位少年邀请到自己的营帐里,好酒好肉伺候着,问白凤家世何如,缘何落草?
“小弟三宝是家中第三子,作为唯一的男丁,老娘一直催我传宗接代。可是,我还有个闯荡江湖的梦想!所以,我才成天找三舅他练习弓术……”
乍听之下此话毫无破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应酬完面前这些人,已近黄昏,此时便有另一批人则以宵禁为由,前来让白凤回去笼子里呆着,白凤欣然照办。
“各位大哥,小弟明天再来,有用得上三宝的地方,尽管来营房喊我!”
讲罢,白凤被押送回铁笼里,看守小厮上了锁,携灯火离去,待天空渐渐暗沉,这间堆满干草的屋子重又被一阵阴森包围。
白凤瞥向身畔,见帷幕仍闭,不想打扰,于是阖眼休息了一会儿。
少顷,他忽然感到面前有一抹盎然的暖意,睁眼相望,却见是一个陌生女子。
“你活着回来了?”
白凤记得这个声音:“是刘夫人?”
她眉毛很浅,简直像被剃光了,双眼锐利如刀,脸色惨白,长发及腰,身着一袭蓝白相间的布衣,腰带是鲜艳的红色,看似质地还很新。轻巧的手指修长而别致,拿上一盏油灯,谨慎打量着白凤。
“你没死,就代表你会变成跟他们一样,对吗?”
白凤答道:“刘夫人,我正在找机会摸清楚整个大营,不需要多久,我们就能把你救出来。”
“哦?你就这么不怕死?”她说道:“难道,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话音未落,门外便有小厮骂道:“喂,你衣裳换好了吧?为了给你弄来一件衣裳,可累坏兄弟们了,待会儿你可要好好伺候老鹰!”
白凤见其被当作随军娼妓一般使唤,不忍责备她要泄密,只讲道:“我明白你受了很多苦,你一定非常憎恨他们吧?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报仇!”
“你知道吗?”她回道:“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想逃出去,结果,全都死了。我不想死,至少在完成那件事之前,我必须活着……”
白凤自知言语的无能,当下的无力,唯有默默目送她离开。
作为贼营中为数不多的步弓手,等着白凤要去干得活数不胜数,换句话说,他拥有许多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是时间不等人,没有多少日子可以让他浪费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便有小厮过来邀白凤一起去巡山,白凤看见有机会可以走出营门,马上答应了。
临行时,他听见黑色帷幕背后隐隐传来奇怪的响声,好奇道:“这位大哥,那里面什么情况?”
“唉,这女人昨天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恼了老鹰,让人揍了一顿。”那厮讲罢,过去掀开帷幕,狠狠嘲弄了一番:“你可别死了啊!弟兄们就指望在你这解闷了,下次如果还敢招惹老鹰,我们可保不住你。”
刘夫人满脸都是淤血,嘟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大哥,我们快去吧,大伙还等着咱们呢。”白凤望了刘夫人一眼,轻轻合上帷幕,叹道:“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再敢瞎说话,下回舌头都给你割了。”
白凤背挎猎弓,便即跟上巡山队伍走出营门。
话说队伍中包括白凤在内共有三人,其他二位对白凤甚有敌意,不管做什么都是让白凤先走一步,他们二人后续跟上,无时无刻都把白凤的举动看在眼里。
他们走过几个日常的巡逻点,没发现有行人踪迹,甚是扫兴。
“好些时候没碰上有钱人了,再这样耗下去,不会又要下山去抢村子了吧?”
“不好说,反正女人我们是真的不够分了。”
白凤笑而不语,指了指远处的镇子。
“你看见什么了?”
“那边没人呐?”
白凤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试试把镇子攻打下来呢?”
“你小子,真是异想天开啊。”
“我们能够在这里不被朝廷发现已是万幸,你居然让我们去攻城掠地?”
白凤诧异不已:“但是,兄弟们不是缺粮、缺钱……也缺女人吗?”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你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完成‘投名状’,让我们也看看你的本事。”
“老鹰一定早有想法,我们这些手下,听他的就好。”
白凤憨直地挠挠头,说:“两位大哥说得是,那小弟这便离镇子近些去物色人选,可好?”
“你,跟着他!我在这里歇着,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啊……”
“好嘞!三宝,咱们走。”
树林里寂静无声,空中偶尔飘过一阵气流,带着温暖的阳光吹到脸上,很是怡人。一连几天都没有下雪,雪层薄了许多,野草的根浅浅冒出土堆,几点新绿告示着晚冬的来临。
二人沿着山脚、密林,一直走到镇外几里的地方,蹲守半刻,终于盼望到有人走出来。
白凤一惊一乍地说:“那厮我认得,就是他,杀了我三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