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那位少年剑客走到盥洗盆边清洁身上的污垢,他看着双手上的血渍被温水一点点冲刷而去,心中不禁暗想:“沾在手上的血可以洗去,做过的错事可以吗?”
太平道,这群好为人师的人,又一次在北镇中与白凤一行人相遇,而且此次不同往时,太平道众是要明目张胆地走上街头取人性命。
与太平道从前对待慕容嫣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一次,白凤与慕容嫣的敌人根本不想留给他们一条活路可走——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白凤知道此事牵连甚广,不得耽误半分,于是迅速收拾好心情。从现在起,再没有任何空闲下来吹嘘自己丰功伟绩的时候,他再次郑重拜托慕容嫣看护好荆棘,随后与另一个卫戍带上刺客到他处继续盘问。
经过白凤的一番教训与呵斥,刺客心中对太平道的盲从与迷信霎时减少许多。他一进屋门,便即盛情邀请白凤入座,而自己只管恭恭敬敬地站着叙事。
“圣主大人,你还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
白凤道:“到底是何人命令你等前来行刺?说清楚些,对方姓甚名谁、长相如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领头的是个老道,大家都只管喊他天玑道人!”刺客战战兢兢地比划着,说:“他说话怪里怪气的,头发秃了大半,小人只知道他姓李,因为他还有个儿子经常替他办事传令,名叫‘李克用’,长相很端正,看似年纪与圣主大人不相上下。”
“接着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白凤摆足了架子,一副不会介意任何对自己不利之语的样子。
“起初,小人不过是个逃荒的农民。家被烧光、抢光了,田地也被占了去,为求活路,只能到处奔走流浪,希望能寻到好人家收留……出走半年,小人依旧烂命一条,要什么没什么,幸好在到武川的路上遇见了李道长!”
“嗯?”白凤故意颐指气使道:“说说,遇见李道长到底是如何三生有幸了?”
“李道长古道热肠啊!不仅给我们吃穿,还给我们女人!他爹天玑道人不愿意的时候,李道长还愿意站出来替我们这伙难民说情!圣主大人,你说,这怎能不感恩戴德呢?”
“所以你便答应李克用前来行刺了?”
“不,这是他爹的命令,李道长只负责传达天玑道人的意思。那副精致的袖箭便是天玑道人所赠之物……他们说,现今灾祸连连全因为妖女现世,只要诛杀了妖女,世间便可太平,人人得享长生安乐。”
审问进行了一整夜,白凤从刺客口中得知,天玑道人携部属三十余众一直在北镇四处游历,他们试图在每一座军镇内都兴建起太平道道观用于传道,而白凤在怀荒镇中捣毁的道观,便只是太平道众位于北镇的其中一个巢穴。
白凤意识到此时敌暗我明,每向前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可时间紧迫,断不可坐以待毙,若是迟一日进行计划策反武川镇军民,御夷镇的胜利就会晚到一天。
如此两难境地,使得那位少年剑客犹豫了许久。他挥了挥手,示意旁人带刺客下去歇息,无意中瞥向树屋外,适才猛然发觉天已明亮,然后匆匆赶去慕容嫣身边打算看看荆棘的状况如何。
早在半炷香前,荆棘业已服下使用毒囊所制成的药汤,身体大为好转,意识业已渐渐清楚,白凤随即问他道:“阿荆,那日在祭坛下面,你到底还看见什么了,还请细细说来。”
“我……”荆棘连声小喘着气,回忆道:“那日,我本欲混入朝圣者中参加祭祀,不料刚入圣地后便发觉,有一伙人气色异常,举止怪诞,时常聚在一起耳语。他们之中领头的是个少年人,虽伪装成百姓模样,但我还是认得他并非凡夫俗子。”
“是李克用。”白凤道:“你说的那人是否年纪与我相差不多?”
“对!”荆棘续道:“祭祀开始后他们便非常有纪律地分布在各个方位,我在无意中窥视到,他们的袖口隐隐暗藏着兵刃的冷光!可是……我知道那时对于慕容师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时刻,所以没敢立刻上前阻止祭祀,只能妄想这些家伙不会如此大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是我的错,险些让师姐受害殒命。”
说罢,荆棘登时起身相拜,对慕容嫣说道:“师姐,你不会责备我吧?”
“不,阿荆救了我一命,你忘记了吗?”慕容嫣知道对方也是阅历尚浅,不忍责怪,又搀扶荆棘躺回床上。
“凤哥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慕容嫣继续问道:“太平道既然想杀我,可我不想牵连到圣姑婆婆她们……”
“事情没那么简单。”白凤回道:“他们如此处心积虑,看来势必要诛杀我等不可。”
白凤捋捋衣袖,将屋中闲杂人等都喊了出去,续道:“可是,司马荼那老贼不是很想夺走圣女、利用圣女的吗?为何会突然间出现一批太平道众想要杀死圣女?哼,嫣儿,你可曾记得在下河镇时,司马老贼捉到你我时,甚至都不敢让你受到一丁点皮肉之苦,而我白凤,倒是落了一身伤口。”
“那凤哥哥的意思是?”慕容嫣应和道。
“我们不妨猜测一番。”白凤在床头寻了个空位坐下,说:“或许,太平道内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