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音更吵杂,无数惊恐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荡。
吴金星面色平静,虽然没有惶恐,但看上去却相当冷静,就好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倒是一旁的胡槿湫面色变了。
“吴金星,”她微弱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你不会是……”
“不错,就是我。”吴金星回头向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胡槿湫迅速看了看附近,确认没人注意到她后,压低了声音对吴金星焦急道,“你怎么还敢来长安?赶快离开这里!你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无妨,你不必担心。”吴金星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但实际上内心却一点也不淡定。
他原本以为陈家只会在暗中搜寻他,但没想到陈家竟然将这件事情捅到了明面上。
要知道,根据过往的经历,一旦在明面上公开锅王出没的消息,立刻就会在城中引起一阵“锅王狂潮”。
[陈家这么做难道就不怕……]
这时,天上忽然有一名官员脚踏青云从天而降,指着陈汝怒吼道:
“陈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霍乱人心,制造惶恐,你是想要整个长安都陷入摇摆之中吗?”
没有人愿意长安乱起来,否则天子问罪,谁能躲过一劫?
陈汝笑了笑,虽然被公然打断,但并不恼,而是平静且大声回道:“但是锅王已经来了,这是事实,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现在已经在这了。”
“锅王之恶,我相信所有人都有所耳闻。而此恶人临近,我认为全城百姓有资格知道危险已近从而做好保护,难道说要等已经出事了,纸包不住火了才公之于众吗?”
“对!”下方立刻有民众高喊起来,“凭什么要把我们蒙在鼓里?”
“为什么要等到危险已经降临了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们提早做好准备?”
“你!”听着下方的纷扰,这名官员只觉得血往上冲,指着陈汝的手都在发抖,“你自己惹出来的祸端,你自己到知府那里请罪!”
“我到知府那请罪?”陈汝嗤笑一声,“应当是知府给全城百姓请罪!如此危急之事,却大意疏忽,倘若不是恰巧被我们陈家发现,还不知要惹出大的祸端!”
“你好自为之!”官员冷冷丢下一句话,驾着青云疾驰走了。
陈汝环视四周,手在空中虚按了一下,多余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我们回到正题。锅王,罪恶滔天,唯有诛之于众,方可无愧于天地清平。而与锅王共谋者,或许本身无罪,但是助恶帮邪,同样罪不可赦!此者,与锅王同罪!”
“而今日,我们陈家就无意间发现了一锅王同伙,其知锅王消息,却宁死不言,为其掩盖行踪!故今日吾将此者诛之于此,以示诸位,引以为戒!”
接着,他扭头对身旁其他人说:“把锅王同伙带上来!”
很快,模样凄惨,几乎不忍直视的人被跌跌跄跄的推上了血罪台,被强行压着跪在血罪台上,头被迫抬起,面孔朝向下方所有人。
马上,下方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车夫老王吗?他竟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陈家下手也太狠了吧。”
“老王虽然是有些爱贪小便宜,但是也不至于帮助锅王呀,他肯定清楚与虎谋皮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
有人不解,有人同情,有人怒骂。
在骚乱之中,血罪台上的一个巨大转盘转了起来,带着老王巡回一圈,将他的脸暴露给下方每一个人。
老王的脸上尽是不甘,悲愤与无奈,但他浑浊的眼底却还有最后一丝光芒,驱使他的眼睛转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他被转到面向吴金星这个方向时,他突然紧盯着吴金星,一抹狂喜闪过,大喊起来:“那里!那里!他……”
可下一刻,一道寒光掠过他的脖颈。
嘶喊声戛然而止。
“噗!”
鲜血迸溅,一颗头颅从脖子上落了下来。
老王脸上那一丝如似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彻底绽放,就迎来了永恒的凝固。
刹那死寂。
只有陈汝的声音在此地回荡:“包庇锅王者,与锅王同罪——斩首示众,曝尸三日!”
再度沉寂,陈家的人随后上前一踢,将老王的尸体踹下高耸的血罪台,砰的一声在血罪台下摔成一摊肉泥。
之后,陈家人全部退下了血罪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全场只余血滴从血罪台滴落的嘀嗒声。
忽然,一声抽泣声划破了沉寂。
“老王啊,呜呜呜,老王啊……”一个眼睛红肿,悲痛欲绝的女人冲上前,跪倒在地上一摊肉泥旁:“老王啊,你……呜呜呜……”
很显然,这是老王的妻子。
今天早上出门驾车时,还是如平常一样,可怎能料到这一别就是生离死别。
人生不能复生。众人在替他默哀了一阵后就纷纷散去,各干各事去了。
忽然,吴金星向前走去,来到那个女人身边,蹲下身,低声道:“节哀。”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