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没注意叶知瑾说什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着道:“姑娘,我觉得咱们院子宝蓁最有趣。”
“哦?为何有趣?”叶知瑾此刻越发对院中下人有了兴趣。重生一次,无论怎样,她也要好好了解一下身边人。
“宝蓁是三等丫鬟,在院里做洒扫。宝蓁生得高大黑壮,力气比一般男子还大。有一次,前院来了两个小厮换旧石凳,他们费了好大力气只将旧石凳挪动了些,根本抬不走。这时宝蓁跑了过来,一把推开小厮,二话不说,两只手抱起石凳就走。宝蓁一直把石凳搬到院子外面才放下,院里人都看傻了。”
冬儿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叶知瑾也笑了。
“还有,还有……”冬儿忙不迭道,“宝蓁憨厚,平日除了干活,什么也不问。红黛有次心情不好找宝蓁茬,说院子不干净,让宝蓁重扫。宝蓁不理她,红黛急了,伸手去推宝蓁,宝蓁没还手。后来,宝蓁见红黛不停手,一把将红黛扛到肩上,红黛吓得哇哇大叫。宝蓁一直把红黛扛到茶水房,对陶嬷嬷说,红黛说话说的嘴巴干,她送红黛来喝水。”
“呵呵……”叶知瑾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又笑了一会,冬儿收住笑,担忧道:“姑娘,咱们院里下人平日做活也算马马虎虎,要说有多忠心,那就不见得了。姑娘不与府里人来往,从来都一个人。院里下人惯会见风使舵,乐得清闲的愿意留在度芳院,想攀高枝的,都想去二小姐、三小姐院子。”
叶知瑾点头,人往高处走。叶芊芊受宠,叶姝艳有银子,她这个主子既不受宠也没银子,下人这样想很正常。
“那府里其他人呢?”叶知瑾问。
“府里下人我差不多都认识,比较好的也就几个。”冬儿掰着手指头数道,“赶车的孙四,前门的田勇,二门的王婆子,还有云悠院二等丫鬟秀竹。”
“秀竹?”叶知瑾一愣。其他人在外院当差,冬儿自小在府里长大,认识他们不奇怪。秀竹是李素华院里丫鬟,按理冬儿不该和她熟识。
冬儿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姑娘,您忘了?您曾救过秀竹。”
“我救过秀竹?”叶知瑾伸手指着自己一脸诧异。
“对,您救过秀竹。秀竹原是二夫人院里三等丫鬟,有一次,二老爷他……他……,二老爷有次喝醉酒,追着秀竹跑。秀竹吓得跑到花园,碰巧遇到姑娘。姑娘当时拦住了二老爷,说大白天这么做有失长辈尊严,二老爷这才悻悻离去。”
叶知瑾一怔,她记起好像有这么回事。
她当时去花园采梅,碰巧看见叶彭安在追一个丫鬟。她平日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叶彭安大白天如此不知廉耻,她还是出言制止了叶彭安。
事后,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知道那丫鬟是谁,原来那丫鬟叫秀竹。
“秀竹后来不敢留在金羽院,向二夫人请离。秀竹感恩姑娘,想来度芳院。可二夫人怀疑秀竹在打鬼主意,没同意。当时夫人院里缺个三等丫鬟,二夫人便把秀竹送了过去。秀竹每次见到我都说,她一直感谢姑娘当时救她,有机会她一定要报答姑娘,她说秀竹不是忘恩之人。”
原来如此,叶知瑾心中感慨。看来自己并不孤单,冬儿、春儿、秀竹,他们虽是下人,却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她。
叶知瑾想了想,朝冬儿招招手,“你过来,有两件事去办一下。”
冬儿凑近,叶知瑾伏在冬儿耳边低语几句。冬儿眨了眨圆眼睛,“好,姑娘,我这就去。”
芊芷院屋内。
叶芊芊侧卧床榻,头靠软枕,眼睛空洞望着帐帘。
李素华双眼红肿坐在榻边,一手端药碗,一手拿汤勺,一勺一勺将药喂进叶芊芊口中。叶芊芊嘴巴一张一合,表情木然。
一小碗药很快见底,李素华放下碗,用帕子轻轻拭去叶芊芊唇边药渍。
叶芊芊形容憔悴,李素华心如刀绞。女儿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苦。如今又挨板子又罚跪,她越想越心疼,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母亲……”叶芊芊声音嘶哑唤李素华,眼珠动了动。
昨日宫宴散了以后,她被太监带到正阳宫寝殿外跪着。不一会儿,太监拿了板子过来,她吓得差点当场晕倒。
从小到大,她手指破个口都会叫唤半天,何曾挨过板子?还好,太监不知收了谁的好处,板子声音听着响,打在身上并不痛。
打完板子,皇后并未放她离开,她只好继续跪青砖地。眼见太阳落下宫墙,月亮挂上飞檐一角,皇后仍未让她起身。
渐渐地,正阳宫寝殿内烛火灭了,偶有经过的宫女太监也不见踪影,皇后仍未让放她离开。
正阳宫夜里一片漆黑,她一个人孤零零跪在殿外。就连巡夜士兵经过她身旁也不看她一眼,似乎对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二月的天,夜风依旧寒凉。她跪在地上被风吹了一夜,眼看天际泛白,她再也坚持不住,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马车里,叶敏才铁青着脸坐在对面。
她强撑起身子向叶敏才哭诉,她根本不知道赤松子为何会变,肯定是叶知瑾在故意害她。可叶敏才非但不听,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