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远道而来的香客,听口音,看个头,是北方人。
有两位跟随的丫鬟,在禅屋的门口垂手等待。
除了他们外,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一位刚打早斋饭回来的胖乎乎小沙弥,在埋头干饭,吃的津津有味,差点把师父的那份都偷吃光了。
方胜男见状,在门口排队等待起来。
不多时,禅屋内,那位面容悲苦的妇人哭哭啼啼说了一大通话后,话语的最后,像是问了一句什么,她一脸期待的看向中年禅师。
中年禅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的阴沉天空。
他竖起一根食指。
浓妆妇人招手唤来丫鬟,从荷包中取出一两黄金,恭敬的递上。
中年禅师还是不语,仅竖一根食指。
浓妆妇人一愣,又取了一两黄金,和前面的一两黄金,叠放一起。
中年禅师脸色枯槁,将黄金推倒,依旧举着一根手指。
浓妆妇人呆了呆,眼睛注视着禅师的食指,缓缓仰头,看向上方。
某刻,仰头的她,突然起身,摘下身上的首饰珠宝,丢在地上那些倒地黄金旁边。
浓妆妇人披头散发,出门而去。
院子里,她一边走,一边仰头,望着蕴育雷雨的乌云。
浓妆妇人两手摸脸,努力的擦抹着,整张脸都抹花了,她一直向前走,仰头望天似是等待一场冲刷的大雨。
两位丫鬟有些懵逼的跟上。
方胜男脸色好奇,目送浓妆妇人一行人离去。
排队的她,走进禅院,进入屋内,在中年禅师面前坐下,剑横膝上。
“前辈……”
方胜男刚准备开口,中年禅师举起一指。
她闭上了嘴,仰头望大师手指似乎指着的上方,仰头看了看,只看见了有些漏雨的灰色屋顶,没有其他东西。
中年禅师不语,还是举着一指。
方胜男凝眉想了想,很快恍然大悟,从怀中直接取出一封秘信,放在二人面前的地上。
她也不废话,抱剑起身,朝这位前辈重重抱拳,扭头走人。
方胜男离去后。
屋檐下,名叫俱胝的胖乎乎小沙弥也吃完了饭,跑回禅屋,给师父送了一碗斋饭。
中年禅师清心寡欲,低头用膳。
俱胝小和尚抱着一个功德箱回屋,弯腰捡起地上的黄金珠宝,放入功德箱中,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施主们大气”、“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不过当他捡到方举袖留下的那一封信的时候,不禁看向师父。
“师父,方家姑娘带的信……”
中年禅师依旧高举一指。
俱胝小和尚恍然大悟:
“哦,一切如旧是吧,好好好,按老规矩,我让出门采办的那位师兄,送去桃寿斋……”
胖乎乎小沙弥收起信件,小跑出了门。
禅院内,只剩下中年禅师一人,坐在廊下,安安静静,夹起青菜,细嚼慢咽斋饭。
“叮啷啷——”
禅屋的廊上挂着的风铃,在越来越大的湖风中摇摆起来,发出清脆声,外面也传来其他禅院僧侣呼喊着收衣服的声音。
中年禅师抬头望着风铃。
不言不语,似是陷入了某种寂灭之境。
屋檐上下,一人一风铃,无声“对视”,距离俱胝小和尚取送信,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咚。”
院门口有香客礼貌敲门。
门内,中年禅师收起了早斋饭碗,他重新坐好,整理黑色僧衣,恢复仪容,等待新香客进门。
欧阳戎怀抱琴盒,走入禅屋,在中年禅师面前悠悠坐下。
“一指禅师,俗家名不详,出身禅宗悬空寺,僧名依旧在悬空寺记录在册,早年不知何原因,不辞而别,南游至江南道江州浔阳,在承天寺结庐讲禅二十年矣。”
他一边放下琴盒,一边如数家珍的报出:
“有一徒儿,名叫俱胝,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在承天寺诸多禅师中并不起眼,唯一出名的,是常常举起一指,听说可使人悟道。”
中年禅师动作停顿,看了看这位见过一面的儒衫青年,又转头看向了门口。
门外陆续传来周围禅院和大殿里僧人们被驱逐出去的吵闹动静,十分杂乱。
这时,一道蓝衣捕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停步站立。
他似是这位儒衫青年的跟班,脸色冷漠,手中抱有一把木琴,静静等待。
儒衫青年似是要以琴会友,可自己却只带了琴盒进门,配合上他脸上挂着的笑意,恰好有些许买株还珠的禅味,中年禅师的眼神落在了这只琴盒上。
这时,远处赶来一位风尘仆仆的青衣捕头,来到禅院门边,他找到燕六郎,十分恭敬的抵上了一封书信,中年禅师觉得这封书信颇为眼熟。
燕六郎接下密信后,面无表情,走入禅院,来到欧阳戎面前,两手捧上,认真禀告:
“明府,这封信是那个小和尚刚刚送出去的,在桃寿斋那边缴获,现在人赃并获,桃寿斋那边已经收网了。”
“哦。”
欧阳戎反应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