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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少奇缓缓抚摸《桃花源图》卷轴:
“于是,从此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便没有了,不,还有,还有一半,剩下这两根血青铜材质的轴杆。”
“没有了?难道被崔浩毁了?一把火烧的只剩下轴杆了不成。”
魏少奇慢慢摇头,眼神追忆:
“吴先生说,一篇《桃花源记》共计三百二十个字。”
“本座管它多少字……”雪中烛下意识开口,说到一半,话语徐徐顿住:“三百二十?”
她问:“和那剩下的三百二十座佛寺难道有关联?”
魏少奇脸色感慨道:
“好一个崔浩,陶渊明禅精竭虑、鞠躬尽瘁为南朝刘宋精心打造的《桃花源记》卷轴,被他拆为了三百二十粒字,装进了三百二十座佛寺。
“原本只限于南朝境内施展之物,在北地上百座佛寺缭绕的香火气中,变为了北朝魏镇压国运龙气的基石。
“算上北魏末年,拓跋氏以鼎剑之锋血腥镇压过的六镇之乱,之后苟延残喘的十一年。
“崔浩此举,至少为北魏续命八十年。
“无怪乎清河崔氏在北魏一朝荣宠至极,在北地稳居顶级高门士族,奠定了五姓七望的魁首之基,祖荫延续至今。
“现今的伪周朝堂,司天监、四大禁卫玩的这些,都是崔浩玩剩下的。”
雪中烛默然前行。
“咳咳咳咳……”
魏少奇一阵剧烈咳嗽,手帕捂嘴了会儿,却嘴角噙笑:
“一个陶渊明,一个崔浩,分别是南朝读书人和北朝读书人的代表,只可惜二人同处一个时代,却因为南北战乱隔阂,从来没有遇到过,而针对《桃花源记》的隔空交手,鄙人还是觉得不太过瘾,但也算是开创性的了……
“大女君阁下,你们云梦剑泽一向处江湖之远,遗世独立般神隐,是天下第一剑宗,量身专设了匹配执剑人道脉的隐君一职,走的应该是最原始正宗的执剑人、护剑人流派。
“对于这两位南北读书人合力开创的新执剑人流派如何看待?”
前方的雪中烛看不清具体脸色,只听到她语气有点寡淡:
“本座只有三个字。”
“哪三个字?”
“不收徒。”
魏少奇:……
杜书清:……
魏少奇怔了下,目光落在雪中烛紧握腰间雪白剑柄的手背上。
这只修长手掌一会儿捏紧剑柄,一会儿陡然松弛,一捏一松之间,手背有些失血发白。
魏少奇哑然失笑。
这位大女君阁下太傲了,可不傲也做不了云梦剑泽的首席大女君,威慑镇压不了有些散心的天南江湖。
况且,她如此年轻就紫气上品修为,前年桃谷问剑后,更是目前天下公认的剑道魁首,有傲的资格!
一直闷葫芦的杜书清突然问:
“魏先生,既然《桃花源记》真迹原稿,三百二十个字已经被拆开失散,那现在被京兆元氏所收藏的《桃花源记》真迹,除去已失的两根青铜轴杆外,剩下重新被补充轴杆的文稿,是怎么回事,何人写的?”
魏少奇闻言,眼神意味深长,看了眼观察细致的杜书清:
“你说呢?它经过几人之手?”
杜书清点头:“明白了。”
雪中烛脸色不感兴趣,吴服大袖一甩:
“死人就不要再去夸了,你们同为读书人,倒是惺惺相惜,不过二师妹有句话说的好,我辈应当厚今薄古,此乃进取之道,送给魏先生了。”
金发及腰的高大胡姬话风一转:
“对了,你嘴里的那个吴先生,听起来好像挺厉害,应该还活着吧?”
魏少奇点头:“吴先生在鄙人看来,不输南北朝的陶、崔二人。”
说着,他低头,轻轻抚摸起了被复原为《桃花源图》的血青铜卷轴。
“哦?是吗。”雪中烛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笑意:“那他为何不自己过来,为何把这副《桃花源图》交给你这个病秧子?”
魏少奇一脸好奇反问:“谁说吴先生没来?”
雪中烛昂起下巴,高声:“人呢?”
不等她反应,魏少奇随手翻开《桃花源图》卷轴,食指指着纸上一个“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小老头,疑惑问:
“吴先生不就在这吗?”
雪中烛扭头一瞧。
身后原本魏少奇站着的位置,有一位怡然自得的眯眯眼小老头,背手佝偻站立。
魏少奇消失无踪,杜书清眼神不忍的偏向一旁。
“大女君找老道?”小老头笑眯眯问。
雪中烛骤然一惊,雪白剑气四溢长廊,小老头与画不动,杜书清后退数步。
旋即反应过来,剑气收敛,金发胡姬雅言生硬的大骂:
“魏少奇,你不要命了?原来你这痨病是在自作孽!”
……
傍晚,日暮。
雪木山庄。
云梦越女们,还有魏少奇、杜书清等坐上宾,都已经转移离开。
但山庄却与往日一样,清净安详,暮鼓晨钟。
一位金发及腰的高大胡姬身影返回,在年轻寡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