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的话似乎别有深意,虽然格温将终于吃干净的碗碟塞进餐具回收处时,听到极远的地方贝斯手和键盘手在嘀咕,“琼以后很适合去当议员……扯扯‘纽约梦’,‘Make New York City great again!’什么的,用来招揽乐队成员可太大材小用了。”
两人的说话声没有遮掩,毕竟那样的距离以正常人的耳力远不能及。格温也就没有掩饰她上扬的嘴角。
餐厅里挂海报的学生终于把“Homeing”的“H”牢牢固定在了墙的最上端,高高瘦瘦的男生脖子抬得太久,低头时眼前一花,人字梯随之一晃,失去了平衡。
“哦我的……”
人群瞬间乱了起来,有人捂住了眼尖叫,反应快的学生向人字梯下冲去伸出了双臂。然而他们都还没听到男生的后半句到底是“上帝”还是“老天”还是“地狱”还是圣母圣父圣牛,眼前那架摇摇欲坠的人字梯忽然停止了晃动。男生只觉背后被什么力量托了一把,他在空中倒腾了两下双臂,重新站稳了。
男生摸了摸背,衣服被一身冷汗贴在身上,而背上的衣料似乎糊了一团有些粘手又材质坚韧的东西。
在场的人被瞬间的惊变和化险为夷弄得转不来头绪,还呆呆地抬头看着男生,赶到的教职工分开人流上前查看人字梯的固定状况,
只有金发的女生在众人“虚惊一场”的感叹中,步履如常地走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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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参观乐队排练可以是个很单方面的事。至少在格温最初的预想中,她日常溜出学校时顺带贴在乐队排练房的墙外听一耳朵,那也算参观过了,只不过被欣赏的人们不会得到礼貌的知会罢了。
但那顿午餐让她明白过来,只要她不出现在排练室里在琼的印象中签个到,自己的圣女果还会一颗颗消失下去,哪怕对方根本就很讨厌小西红柿的酸味。
腕带乐队和另外两支乐队共享一个排练室,学生的休息时间被严格划分成三等份,彼此之间一分钟都不会多占。即便如此,三支乐队的关系仍然只能算得上寡淡——另外两支分别在玩黑人蓝调和不插电乡村乐。蓝调和腕带乐队的成员嫌弃搞乡村的成天傻乐不想事,乡村和腕带乐队怀疑蓝调乐队再故作深沉会体检出甲状腺结节,而蓝调和乡村乐队则齐齐抱怨腕带乐队搞的摇滚太吵了。
“这还是在她们鼓手空窗的情况下,”腕带乐队进房间的时候,蓝调乐队的吉他兼口琴手最后一个撤离,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这支摇滚乐队比平日里多了个人,而且那个剃掉半边的发型几乎立刻就唤起了他的乐手刻板印象,他深叹了一大口气,几乎能把脖子上挂着的口琴再度吹响,“no way,别啊,我们要被吵死了。”
琼看着擦肩而过的人,对着蓝调口琴手的背影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居然比我还乐观?还有,把拨片还我!”
口琴手头也没回,三角形的吉他拨片倒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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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打算怎样表演?”格温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希望参观乐队排练不会耽误太久,当然更希望她不会再参观到一半时突然出现故障……《布鲁克林一高中女生被摇滚乐刺激到癫痫发作》这种特色标题,报社在夹缝版面缺素材的时候最喜欢了。
摇滚乐队的三位成员并没有马上开始调试设备。琼对格温眨了眨眼睛,将她的黑色涤纶吉他包从背上摘了下来。说黑色也不贴切,只是整体视觉底色为黑,黑底之上伸展着长长的骨架图案花纹,白色肋骨纹样蜿蜒包裹着的地方,就是用来装吉他壳体的空腔。
琼从骨架吉他包里捞出了一只腕带。腕带由渐变的等宽条带组成,从亮橙色过渡到白色再到深粉色,挂在她蜜色的手臂上,一扫弦晃动时就跟着像节日旗帜一样昭昭夺目。
贝斯手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黑色短发没过耳,转动眼珠时像一只机警的貂。她的腕带花纹是纽约市的市旗。
果然每个人选择的腕带都有政治意涵。
键盘手是个高挑的意大利裔人,头发染成了孔雀蓝,但已经有段时间没补染,头顶蹿出几撮原本的浅棕色发根。她将束得高高的发辫放下来,原先的头绳居然就是她的腕带。
格温盯着键盘手手臂上的黑色面料紫色喷漆,疑心自己看错了:“这代表什么?”
“这个?”键盘手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意外,她把腕带喷漆的那一面转到格温眼前,那是一小块非常有特色、相当有整体性的连笔涂鸦,像一颗倒过来的紫色牙齿,“你不认识吗,这是义警支持者的代表色。”
就是认识才会问。格温扬起了半边眉毛。
“你刚来纽约,不了解很正常,”琼想起了她打听到的鼓手候选人背景,认不出这个标志也说得通,“这是徘徊者的标记。在邪恶六人组的活动愈发猖獗的时候,纽约也随之出现了这样一个打击犯罪者的角色。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及时赶到,但徘徊者和他的搭档挽救了不少人的生命。”
“——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键盘手补充。键盘还没插电,喷涂着徘徊者标记的腕带自黑白键上空划过,指甲和塑料刮擦出闷响。
格温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