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心道:君九凝被迫暴露弱点的样子,可比咄咄逼人的时候好看得多。
但这一瞬的君九凝,却是在想:他究竟怎么知道的?
毕竟喝醉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的醉话呢?
君九凝从来没想过,自己喝醉了说出口的胡话,竟然成了慕云确定她并非原身最有力的证据。
她震惊之余反应过来,慕云能得知这个消息,大约就是从陶然那里知道的。
而陶然为什么会知道……
她想到了谢府那次的生辰宴。
君九凝脸色青了又白,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掐死那晚贪杯的自己!
但就像是慕云明明披着这么多马甲,也能在楚国泰然自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君九凝也装傻:“慕大人,大白天的怎么说起醉话来了。本宫的生辰怎么会缺祝福,过去这些年来,慕大人也没少往凝香殿送生辰礼吧?”
慕云知道她不会承认,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借此对君九凝进行探底:“即便是寻常人家,对于子女的生辰也是重视的,那些从来都没有过过生辰的人,想必要么在家中不受宠,要么本就是个孤儿,自己也不清楚生辰吧。不知公主是哪一种?”
其实这话已经说得十分过分了。
尤其是,对于被触及了痛处的君九凝来说。
在现代的这些年来,她没有过生日,确实就是因为是孤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而且孤儿院贫苦,能维持这么多孩子吃饱饭读上书已经不易,给每个孩子过生日,更是奢侈得遥不可及的事情。
君九凝成年后去办身份证,在出生年月那一行,填的便是孤儿院的院长捡到她的那一天,其实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生日。
而且那是她的亲生父母抛弃她的日子,她得要有多没心没肺,才会高高兴兴地去庆祝这个日子呢?
所以君九凝从来不过生日。
但她自己不想过是一回事,别人用这点来伤害她就是另一回事了。
君九凝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道:“慕大人对于这种事情很是了解嘛。怎么,您是亲身经历过得出的经验之谈,还是平日里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儿干专门研究的?”
慕云面色不改,眼底却是霎时冷了几分。他笑道:“公主不妨猜猜?”
君九凝毫不客气:“怎么,你的想法很重要么?我凭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揣摩你的经历?慕大人在别处或许人人捧着哄着,对于我来说却和苍蝇没什么两样,还请慕大人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招人嫌就不要老是到别人跟前晃,也别到处去找有缝的鸡蛋。我不拍死苍蝇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但总有人有办法对付这种烦人的东西,你说对吧?”
话毕,君九凝挑衅地看着慕云,对方神色的变化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平日里其实很少说这样过分的话,但是慕云都已经踩到她脸上了,哪怕今晚自己就要被暗杀,君九凝也得在此刻怼个痛快。
但她还是小瞧了慕云,毕竟是大男主,不会因为这点羞辱就失态:“公主教训得是,微臣自然不应该让公主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费心费神,不过微臣方才那番话也是有感而发,对于从未庆祝生辰一事同病相怜罢了。冒犯到公主,微臣真是罪该万死。”
他拱手朝君九凝行礼,微弯着腰,抬眼看向君九凝。
但他说“罪该万死”四个字的时候,君九凝觉得他心里真正想的是怎么弄死她。
她不屑地偏过头去:反正也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再添一笔新仇,也不妨碍到时候二人算旧恨的帐。
“长姐!”
内殿忽然传出君清漓的呼喊声,君九凝直起腰,吩咐周围的人看好慕云,匆匆走进去。
江林畔已经把文帝的状况告诉了君清漓,陶然给的那颗药根本不是什么解毒的东西,而是真正引发文帝毒发的药引,而文帝此时已经是危在旦夕,如果三日内不能寻得解毒之法,只怕楚国的皇位就真的得换成君清漓来坐了。
君九凝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是我错信小人,害了父皇。”
君清漓心里虽然也犹如在滴血,但他说不出责怪君九凝的话。
毕竟如果不是陶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知道君清漓和文帝都已经被下了毒。
但问题也正是如此:既然陶然本就是慕云安插进来的卧底,为什么当初陶然又要帮君九凝只好君清漓呢?
君九凝想了想,颓然道:“大概是想获得我的信任,这样才能在更重要的地方动手吧。如果秋水芝还在我手上,即便你们都身中剧毒,但是对我来说救你和父皇都不成问题。现在……”
“现在慕云不是还在我们手上么,”君清漓拍拍君九凝的肩膀,安慰道,“逼他把父皇治好,否则就杀了他!”
“楚王宫这么大,又有这么多侍卫把守,我就不信了,他真的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掉!”
君九凝心道:这倒真不一定,以慕云的手段,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
而且就算在他们这种逼迫之下,慕云开始“医治”文帝,但他的医术毒术都十分高超,普通的太医根本瞧不出问题,如果文帝被他治得外强中干,他们不是也没有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