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不紧不慢地走在雨幕中,裙角已然湿透。
一旁的小巷中忽然窜出来一道脏兮兮的身影,速度很快,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她身上。
“哎呦!”
君九凝被撞得一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公主小心!”秋月惊呼一声,把伞一扔,立刻护住君九凝。
事发突然,身后的暗卫当即拔刀应战,朝那冲撞了君九凝的人影劈去。
雪亮刀锋还差一寸距离便将落到那浑身脏污的人影身上,君九凝及时阻止:“等等,他好像不是什么刺客!”
那人撞到她之后,也摔倒在地,试着爬起,但不知为何试了几次都起不来,见暗卫手中刀剑,更是蜷缩了起来。
哪有刺客会是这个样子?
君九凝拍拍侍卫肩膀,示意他收起长刀,朝着那人影温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站不起来?”
那人影听了她的话,这才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露出蓬乱干枯头发下隐藏的那张脏污而瘦削的脸,他见到君九凝的样貌后,似是吃了一惊。
他的眼睛形状本就生得较圆,震惊之下瞪得用力,更是漂亮得像颗上好的黑珍珠。
小乞丐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巷子中突然窜出来几个粗布麻衣的男人,手上拿着木棍铁锹之类的东西,披着蓑衣,一脸狰狞。
“好哇,这下让我们逮到你了!你这次休想逃跑!”
“给我打!”
粗.长的木棍携着风声狠狠朝跪坐在地上的单薄少年而去,君九凝不用费心都猜得到这少年若是伸臂去挡,必然会被打断臂骨。
她本就是这种见不得弱小被欺负的性格,更何况手比脑子快,眨眼之间便出手抓住那少年后颈上的衣服,将他狠狠一拽,硬生生避开了那自头顶落下的闷棍。
君九凝把那少年往自己身边拉扯的同时,心里便闪过一抹诧异:这人看着瘦长,怎么这么轻,仿佛只剩一把骨头了。
那出棍打人的男人用力之大令人咋舌,因为那棍棒落空后敲向地面,竟生生断了一截!
君九凝眼神一冷:这个力度……他们是想把人弄死么?!
“哪儿来的臭丫头,别多管闲事!”
那名出手的男人被木棍反震的力道弄得手掌发麻,瞪着君九凝骂骂咧咧道。
他旁边的一人却是看出君九凝容貌气度都不似常人,身边又跟着侍女和护卫,不想惹上麻烦,便拦了一拦那出口成脏的男人,朝君九凝道:“还请姑娘放下这个乞丐,他屡次偷盗我们邻里之间的吃食银子,被我们抓到之后也不肯归还,我们只是想教训之后抓他去见官,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君九凝看着他手上那明晃晃的大铁锹冷笑了一声:“我看是教训了他之后直接送到乱葬岗吧?你们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想杀人!”
这时,那被她拉过来的小乞丐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君九凝有意庇护他,忙伸出两只手抓住君九凝的衣袖,为自己辩解:“我没偷他们的银子粮食,我只是问一个阿嬷讨了两个包子,吃的时候被他看见了,他便说我日日都偷盗他家的包子铺,要打死我!”
他声音虽然已经嘶哑,却仍能让人听出此人的年龄尚小,音色清亮稚嫩。
君九凝低头看他,那脏污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像一只误入尘世的林中小鹿。
看起来非常无辜。
君九凝心中一动,觉得他不似说谎。
她直了直脊背,冷冷地看着那带头追打少年的铁锹男人:“你说他偷了你家粮食和银钱,那他究竟是偷了多少钱,多少粮食?什么时候偷的?可有人证?”
那男人呼吸一滞,旋即眼中浮现几分厉色:“他偷盗多回,我哪里记得清楚?再说了,他一个没钱的乞丐,哪里能吃得起我家的包子,肯定是偷的!”
君九凝仍旧觉得奇怪:“你说他天天都偷你家的包子铺,可是你没有证据。只凭对方是乞丐便断言他手上的包子一定是从你家铺子偷过来的,世间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这孩子都说了,那包子是一个阿嬷给的,你为何不听他解释?他若是日日都去你那里偷包子偷钱,又岂会瘦成现在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
男人语塞,被君九凝质问得不耐烦了,便挥了挥手中的大铁锹,恶声恶气:“反正我说是他就是他,若不是他偷了我铺子里的钱,我家的帐也不会少那么多,兄弟们,给我上!抓他去见官!”
见一群人要硬来,君九凝赶忙把那少年从地上拉起来,对方被他拽得一踉跄,然后一脸迷茫地被君九凝拽着退后了两步。
暗卫首领早已冲了上去,赤手空拳地替君九凝拦住这些恶棍。
从刚才确定这少年不是刺客起,他手中的刀就已回了鞘,面对平民,不能伤人性命。
虽然他搞不懂君九凝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下这个乞丐,但顾云给他的任务是保护君九凝,他就一定要做到。
不过事情比他想象得要简单许多。
这些大汉虽然看着凶恶,有几分莽力,但对上身手不凡的宫中暗卫,根本就不够看,短短几息之间,便被揍得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棍棒器具什么的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