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律沉默良久,方才道:“小娘言重了。”
她朝慧明堂内看看,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又道:“小娘今日还有许多事务,还是先用早膳吧。”
琼玉苑内,萧世蓉幽幽醒转。
“外头怎么闹哄哄的?”
汤妈妈前来服侍,说道:“大娘子,谢小娘放火烧了慧明堂!”
“什么?”萧世蓉拧眉,感觉自己还没睡醒。
汤妈妈赶紧将事情说了一遍,萧世蓉也被震惊了。
“这谢斐,当真如此大逆不道?”
汤妈妈撺掇道:“大娘子,谢小娘简直是个祸害!她先前总是冲撞您,如今竟连老夫人也遭她毒手了!您再不对付她,她将来要爬到您头上作威作福的!”
萧世蓉听了,却只是冷笑一声。
她接过丫鬟奉来的茶,漱口后说道:“她是姨母找回来的,姨母想重用她,就让她们和和美美去吧。”
她才不蹚这浑水!
裴府很大,谢斐时至今日才发现这一点。
谢家虽算不上多富贵,但宅院也算大的。而这裴府,比谢家大了十倍不止,她逛了一上午,连三分之一都没逛完。
按理说,裴渊没有官职在身,侯府那边也照应不多,怎么会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
她将疑惑告知素律,素律做了一番解释。
“主君虽赋闲,朝廷的恩惠却不少。当年大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天家总是额外照顾几分。”
如今裴府的基业,一部分是从侯府分家得来的。
还有一部分,就是昔年裴大将军建功立业,给儿子挣来的。
谢斐对她的公公,裴渊之父裴大将军知之甚少。
只知道这人很有军事才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为大靖收复失地,平定边疆,战功赫赫,在文武百官中也颇有威望。
她记得,尚在闺阁时,某年传来裴大将军战死的消息,连她爹都跟死了老婆的鳏夫一般,整日里魂不守舍,脸色难看得堪比死人。
素律又说,如今裴府拥有的铺面田庄,多半是裴大将军还在时得来的。
不过将军去世,裴渊成为主君后,好些家产不是被其他几房吞了,就是因入不敷出变卖了。
谢斐玩味道:“话又说回来,大将军这般人物,怎么会教出一个烂泥般的儿子?”
“谢小娘,”素律语气沉了些,“主君,到底是主君。”
谢斐无辜道:“我不过是有感而发,素律姑娘告状的时候,可别添油加醋,败坏我名声啊。”
素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幸好谢斐没放在心上,扭头见斑竹林后方,还有一排颇为不起眼的屋子。
“那边是下人住的?”
素律眼神微闪,“是,管理竹林的下人们都住在那。”
顿了顿,她又说道:“小娘该去后厨看看,督促膳房伙食,请随我来吧。”
谢斐却站着没动,望见婆娑摇曳的斑竹,饶有兴趣道:“这斑竹长得真好,青翠碧绿,跟竹海似的,我先过去看看。”
她抬脚就走,素律脸色微变,却没借口阻止。
到了竹林,谢斐在竹子根部扒拉落叶,说道:“素律姑娘,你说等到来年早春,这里会长竹笋吗?”
素律道:“应该是会的,小娘还是别弄脏了手,我们先去膳房吧。”
“不碍事,洗洗就好。”话音一落,谢斐扒拉的动作也停下。
素律故作不解,“小娘,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人在哭?”
碧影摇曳的竹林中,除了竹叶瑟瑟声,隐约还夹杂着微弱的哭腔。
谢斐循着声音走过去,来到土屋前。
其中一道门是半掩着的,声音便是从中传出。
谢斐径直走了进去,只看木床上趴着一人。
这人在微弱哭泣,哭腔跟濒死的小猫一般细弱,断断续续快要脱气了。
谢斐上前,才发现直愣愣趴在这的,居然是丽蝶儿。
丽蝶儿浑身是伤,被鞭打的伤口尚在流脓,而挨过板子的背部臀部更是血肉狰狞,一股血腥味在屋里弥漫。
她虽说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但始终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结痂的伤口粘连着衣料,竟然长在一起,看得瘆人。
可想而知是有多疼,她才在昏迷中,也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谢斐诧异道:“她怎么在这?”
素律道:“丽小娘伤了脸,腿也坏了,主君嫌弃,让人把她挪走。”
萧世蓉和老夫人都不理会,任凭丽蝶儿自生自灭。
素律本想叫大夫给丽蝶儿医治,谁知苗氏认定自己流产是丽蝶儿所为,勒令素律将丽蝶儿扔出府去。
反正一个贱妾,烂在路边也不打紧。
可丽蝶儿终究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前还在苗氏身边做女使时,总是温柔老实。
她怕生,见谁都结巴,唯独最喜欢素律,跟在素律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叫。
素律不忍心真将人丢出去,偷偷给挪到这地方来,自己去买了些药,暗中给丽蝶儿涂抹在伤口上。
她不料,谢斐居然会走到这边来,还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