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宫主抬头凝视灵芸,缓缓道:
“无论是谁,本宫都不会再追究了,听凭神帝神后处置便是。”
灵芸愕然。
“立春节气时,副宫主利用桔梗仙子害您,不久前她又企图利用杏仙害您,这回更借助神后寿宴让您百口莫辩。”
“您屡屡遭她所害,怎可一次次地不辩解,不彻查,任凭她害您?”
牡丹宫主注视着瓶中的一尺雪,目光微凝:
“虽然是遭暗算所致,去凡间取花瓣毕竟是本宫行为不当,无可辩驳,理应受罚。”
灵芸脱口而出:
“即便您视她为姐妹,她如此算计和陷害您,对您哪里还有半点姐妹之情,您为何听之任之?”
牡丹宫主黯然,勉强一笑:
“本宫心意已定,你不必再问了。”
她看着灵芸,目光变得温暖:
“灵芸,你身负凡间花神之职责,切勿让此等事情扰乱了你的心神。专注修成花神,早日司掌凡间,方为你应分之要务。”
牡丹宫主虽面带微笑,看起来却着实疲倦和憔悴。
光影摇动。
“本宫身子乏了,想歇歇。你且先回吧。”
牡丹宫主脸色苍白,仍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灵芸看着牡丹宫主,目光澄澈而倔强:
“宫主,小仙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陷害,不愿意看见您这样懦弱,蒙受不白之冤却仿佛全无所谓。这不是仙家气度,而是纵容恶行。”
这话僭越了,但如哽在喉,不得不说。
“懦弱”二字仿佛刺痛了牡丹宫主。
她仰起头,星眸微闭。
“灵芸,你说的没错。但你当真以为,芍药的所作所为只是冲着本宫而来的吗?”
微动的神色下,似乎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她定了定神,眼中忧伤渐逝,透出坚毅:
“前后因果缘由,本宫今天便告诉你吧。”
“芍药虽对本宫步步紧逼,但在芍药心中,真正嫉妒得发狂的,并非本宫,而是……”
牡丹宫主注视着灵芸,缓缓道:“而是你。”
“小仙修为比副宫主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为何嫉妒小仙?”
“你初上天宫,就轻而易举地从母神娘娘那里领走了芍药盼望数万年而不可得的——凡间司花之职。”
灵芸一怔,面露迷惑:
“原来芍药副宫主喜欢做凡间花神,那就让她去当好了。小仙让给她就是,为何要心生怨怼,造出这许多事端。”
牡丹宫主面有愠色:
“你是母神娘娘亲选,岂是你想让就随意可以让的!”
“修仙艰难,我等岂不知,这未必是你所愿所喜。只是这世上,情非得已之事,比这苦比这难的不知有多少。”
“芍药宫主想做凡间花神,为何要陷害您?”
牡丹宫主叹息:“万年恩怨,求而不得。”
神魔大战后,神族修为第三的木系首领宗颐上神远离仙宫,独居在一个叫香涧谷的地方。
她收下了牡丹做嫡传弟子,将木系和花界最高深的术法传授给她。
有一日,牡丹正在练花功,宗颐上神牵回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娃,告诉她这小女娃是从一株芍药花旁捡回来的,今后就是她的妹妹。
芍药的阿爹阿娘战死在神魔大战之中。
她阿娘在战死之前,将女儿藏在了山间一株风雨飘摇的芍药花里。
小女娃抱着那株芍药花,被罡风吹了七七四十九日。
就在她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宗颐上神发现了她,将她带回府。
或许是先天元灵出众,芍药自小调皮贪玩不爱修炼,但心思聪慧,学什么都极快。
牡丹和芍药是容颜最娇媚的两种花,她们姐妹亦是花界天资和修为最卓越的两位仙子。
可谓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宗颐上神对她们两个寄予厚望,教习十分严格,准备在其中选择一位做花界首领。
两姐妹每天同起同卧,极为要好,诸事不分彼此,并不因为将来只有一个能做百花宫主而心生嫌隙。
牡丹的繁殖术一向是其短处。花种子成熟后立即采收播种,要数年才能开花。
若以不同品种的牡丹根为砧木嫁接,虽然开花快,花寿较长,但牡丹根木质极硬,嫁接术难以突破,进展缓慢。
芍药想到,可以用自己的芍药根给牡丹做砧木。
芍药根柔软粗短无硬心,养分充足,容易嫁接,接活后的牡丹花生长旺盛。
有了芍药相助,牡丹种出不少稀有珍品,回回在花界的术法大会上傲视群仙。
说到此处,牡丹宫主良久,叹息道:
“不成想,当初的情谊有多深,后面的恨就有多难解。”
有一天,宗颐上神派牡丹和芍药两个去凡间司花。
她们分头找了领地,各自开始劳作。
春光正好,微风拂面。
芍药仙子的长发被水边一株柳树缠绕。
她正要用仙法解开,柳树化为一名翩翩男子立于她面前,向她道歉,并亲手为她梳平弄乱的长发。
这株万年柳树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