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仙子给灵芸上课时,似乎心绪不佳。
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下课时,李仙取出自家窖藏的李子酒,让灵芸陪她喝。
李子味甘酸,能清肝生津,酿成酒,果香浓郁。
一杯酒下肚,李仙诉苦道:
“真倒霉,为何偏偏是本仙主理的雨水节气出了这种事?”
“杏仙受小梅仙牵连,才让本仙凭空得了节气主理的位子。谁不知道杏仙才是雨水节气真正的老大?杏仙就算打死东王母的鸟儿,本仙也只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灵芸宽慰道:“仙上莫妄自菲薄,杏花仙上虽然身份尊贵,但跟您一样都是二品仙阶,况且您还是节气主理。”
李仙道:“本仙固然主理雨水节气,但等节气过了,杏仙要给本仙些厉害尝尝,本仙如何招架得住。”
灵芸诧异:“且不说你们彼此有亲缘,您和杏仙同为出身仙界的神仙,杏仙怎能为难得了您呢?”
从前她只知道出身仙界的神仙会为难出身妖族的神仙。
李仙叹道:“你有所不知,本仙原本是个侍女,靠着一次次仙试,好不容易在花界出头。虽与梅仙、杏仙和桃仙几位沾亲,但年资和修为远不及她们,从不被她们放在眼里。”
她们几位身份相近,彼此关照,占尽地利,不比寻常花仙。
李仙的地盘比她们都少得多。莫说在百花宫里,就连凡间的妖精也晓得奉承她们。
有一年,李树跟桃树种在凡间同一处,那儿遭了虫灾,不用桃仙发话,妖族教虫子只啃李树,不啃桃树。
“可怜李树被啃光了,桃树安好无恙。我家子民李代桃僵,还落得个防虫术不如桃仙的名声。凡此种种,不说也罢。”
灵芸恍然道:“原来如此,小仙明白仙上想避其锋芒。听说杏仙仙上已托神后娘娘说情,东王母答应不为那只鸟儿责难杏仙仙上。仙上您不理会便是。”
李仙苦笑:“原本自是不想理会的,但这也不由得本仙。”
她刚去牡丹府见了宫主。
宫主告诉她,春季不杀生本就是神后娘娘的谕旨。既有天规明示,岂可朝令夕改?
一口否定了李仙想宽免杏仙的提议。
百花宫仙子仗着为鸟族提供吃食,随意用鸟儿练功,罔顾鸟儿性命。鸟族早已不满,忍了这许多年才求情。
“宫主说,本仙已在诸仙面前明令不许再因练功诛杀活鸟,杏仙之事正好给仙子们长个教训。”
李仙犯难道:“本仙初次执掌节气,处处仍需支持,不好过于驳了杏仙的颜面,连梅仙桃仙都一并得罪了。”
灵芸笑笑道:“梅仙桃仙跟您一样都是节气主理,如同在一条船上,她们不会为了杏仙难为你。”
李仙垂首不言,想着牡丹宫主神色微愠对她说的几句话。
“本宫见你跟闷葫芦一样的不敢担事,特意在含香殿上诸仙面前屡屡给你长威风。”
“身为节气主理花仙,定好的规矩便要用。你若是连赏罚分明都做不到,又何以让花仙们服气?
“节气主理花仙之职并非虚设,本宫命你在明早的含香殿晨课上,下令惩戒杏仙。至于如何惩戒,你可根据宫规律条自定。”
李仙轻轻一叹。
不想得罪杏仙,便要忤逆宫主。
含香殿。
仙子们窃窃私语议论着。
“听说前几天杏仙施花雨功打死了一只鸟呢,并没有惹上什么麻烦么。”
“看来规矩只是给咱们这些小仙定的,大神仙们自可置身事外。”
“那也未必,既然杏仙能违反宫规而不受惩处,咱们也不妨都试试。不是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嘛。”
牡丹宫主信步上殿。
这些话飘进她耳朵里,她不禁蹙了蹙眉。
仙子们见两位宫主和四位一品花仙皆已落座,忙收声肃立于下首。
讲罢日常公务,牡丹宫主看了看李仙,递去一个凌厉的眼神。
李仙心头微微一颤,强作镇定,将昨夜背熟的话语再默念了一遍。
她将宫规翻了不下十遍,才找出律条中惩戒最轻的方式。
饶是如此,她还是牙关打颤地提前将那些话念了又念,以免临到殿上被杏仙一个冷眼扫过来,打个哆嗦便说不爽利。
短短几句惩戒的话,比经文和咒语都难说得多。
这节气主理之位,尊贵是尊贵,难也是真难。
李仙强压着自己乱窜的气息,走到上首两位宫主旁边的位置。
“杏仙,你可知错?”
下首的杏仙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在命自己出列吗?
是李仙在发号施令,命自己出列?
自己在花界纵横捭阖之时,李仙连做她贴身仙侍的资格都没有。
这丫头有几分勤奋和能耐,不知不觉修为术法领先了许多其他更有资历的花仙,但比她杏仙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平白从她手上捡了雨水节气主理的位置,竟然就敢对她发号施令了?
李仙定了定神,又高声说了一句:
“杏仙,你可知错?”
所有眼神刷的扫向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