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染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严季科老实地坐在躺椅上,用手机看游戏比赛,坐得笔直。
躺椅上放了一个枕头,是从床上拿下来的。
见徐染出来,立马放下手机站起来。
今天见墨奇,徐染穿的是一件新中式的套装,盘了个发髻,是很复古和正式的装扮,这会洗完澡,头发散下来,穿着白色的睡衣,卸了妆,就是有些可爱散漫的模样。
手里还抹着残余的面霜,十分自然和自在,一点都没有和一个成年男子同住一个房间的拘束与紧张。
见严季科站着,又看了眼躺椅上的枕头,下巴轻抬,问:“这是干什么?”
“我给前台打了电话,没有多余的被子了,我就想着,今天晚上我睡沙发,你睡床,我可以盖我的外套。”
徐染笑,把霜抹完用手在脸上压了压。
“这会倒是个正人君子了?”
“睡床就行,你睡那边,我睡这边。床这么大完全够用。”徐染表示,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没有男的能强迫她做什么。
当然,下猛药除外,喝断片了除外。
徐染径直走到严季科面前,把躺椅上的枕头拿起来,往床上一扔,枕头准确地落在了另一边床头位置。
严季科惊叹,染姐这是有点功夫在身上吗?
“去吧,睡觉。”
然后自顾自地拿起手机,躺在床的这边,开始回信息。
夏甜的,问她一些事情。
严季科闻言也往那边走,在另一侧躺下。
不是他没有原则,实在是他的大衣确实薄。
今天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也不是不行,估计明天就得感冒。有床睡,自然还是睡床。
俩人各自刷了会手机,没什么交流,这会交流氛围就会奇怪了。
十点半,是徐染必须进入睡眠的时间了,跟严季科说了一句,“你关灯”,倒头就睡,没多久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严季科磨牙,真是......
等了一会,见徐染睡着了,才慢慢地蹭过去,一只手撑着看徐染的睡颜。
徐染是背对着他睡的,严季科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半的,有些肉肉的脸,还有微张的唇,透过唇,是微微隆起的睡衣,还有里面起伏的风景。
严季科口干舌燥起来,附下身子,在侧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又害怕被发现,屏住呼吸轻轻地退回去自己的那一侧躺好。
扶了扶胸口。
扭头看徐染还是睡着的模样,呼出一口气。
嗯,满足。
很奇怪的感觉,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还隔了能睡下两个人的距离,也没有拥抱,什么也没做,就是觉得很满足。
好像,他从未失去她。
严季科也睡过去。
夜深了,窗外的雨一直没停,指针指向12点的时候,徐染睁开了眼睛,瞳孔如同染了墨,毫无睡意。
掀起被子起身,身上传来一阵凉意,也没在意,穿上鞋,背对着床,在躺椅上坐下。
又来了,她的噩梦,又来了。
心理医生对她说,她的病好坏程度,取决于梦醒之后,她能记住梦内容的多少。对梦的记忆越模糊,就意味着情况越来越好,反之,就是越来越差。
可能是这个雨夜酒店环境的加持,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她走马观花地过完了二十年。
齐悦公司的人都知道徐染的记性好,以为是天赋使然,却不知道其实是她每天晚上都在复盘。
这次的梦里,有妈妈从楼上跳下来的那天,半空中看到她在楼下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遗憾却解脱的神情清晰可见。
这次的梦里,有爸爸决绝离开家的那晚,把抑郁的妈妈关在家里,锁了门,姥姥姥爷下班接她放学回来,昏迷不醒的妈妈还有身下刺目的血,她过去搂着妈妈,发现妈妈怎么这么轻,轻到,她只有六岁,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抱起来,和姥姥姥爷一起顾不上瓢泼大雨,跑着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这次的梦里,有搬回苏镇之后,整个小学被同学围着,指着她说是没爹没娘的杂种。可是,明明苏镇的高铁都是因为她的妈妈才修的。不过,姥姥姥爷说,不能说。
在徐清死后的第三年,她的一项科研成果获得了国际大奖,对全球农产品的发展都有重要的作用,国家派专人到春城找人,却查无此人,几经波折才知道徐清已经去世了。给徐清补了荣誉,得知老人带着徐清的孩子在苏镇不方便,当时正在做高铁规划设计,让设计师又在苏镇设置了一个站点,方便出行。
往事像胶片电影一样,在眼前放映。
徐染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惆怅,她好像旁观者看着自己的故事,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摩梭了下手指,好想抽烟。
身上骤然一重,严季科拿了件衣服披在了徐染身上。
他一直也没睡死,徐染起身他就发现了,想看她干什么,却发现就一直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轻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他起身也没特意轻手轻脚,但徐染并没有反应。
徐染扭头,看向他,没有惊讶,脸上平静无波。
“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