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片蛮荒地带,也没什么可写的。”
姚忠平坐在灶坑前,将烤好的辣椒扒楞出来,吹掉边的浮灰,原本干瘪成一团的红辣椒被热炭一烤,一个个圆溜溜胀鼓鼓,表面还带着些许烤糊的斑点,散发出诱人的焦香味道。
吕主任接过来,将烤辣椒碾碎,和买来的芝麻、花生碎拌在一起,准备等会拿来当蘸料。
“有啊,咋还没啥写的呢,咱们这土匪多,你就写土匪。”
吕主任笑道。
姚忠平幽幽叹了口气,“你要这么说,关东哪里不产胡子?”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这边的土匪和南边的不一样。”
吕主任搬过来一把小板凳,俩人坐在一起,他比划着手里的菜刀,唬得姚忠平一愣一愣的,“你麻溜的把菜刀放下,伤着人!”
“你媳妇和你儿子呢?”
“这不是过年放假,去孩子他姥姥家了。”吕主任讪讪一笑,把菜刀放在锅台,“你听过大刀会么?”
“这个倒是听过,具体我就不太理解了。”
“大刀会我是一清二楚,因为我二大爷就是大刀会里的杠头。”吕主任掏出一根烟,又从姚忠平手里接过烧火棍,扒楞出一块烧红的木炭,点燃烟头,咕嘟抽了一口,“这大刀会要是追根溯源,那还挺有历史的,明末清初,江山易鼎,汉留转为洪门,大力发展组织,又衍生出天地会、哥老会、袍哥、小刀会、三合会,”
姚忠平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此密辛,顿时来了兴趣,
“这种无处不在,只要有个空子就能钻进来,再加本地的和外地的土匪胡子,以及官府,就像一锅粥一样,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热闹得很!”
吕主任一看鱼好了,急忙打开锅盖,霎时白气蒸腾,外屋地笼罩在这片茫茫雾气中,伸手不见五指。
“这鱼炖得真不错!”
姚忠平急忙取过洗好的搪瓷盘子,吕主任用两把铁铲将鱼从锅里“端”出来,放在盘子里,取来切好的葱花撒去,作为点缀。
“来,咱们边吃边唠!”
老哥俩盘膝坐在炕桌边,一口我一口,品尝着太平山水库里产出的美味冷水鱼。
鱼肉细嫩鲜香,入口即化,鱼腩肉更是爽滑可口,再配一点散篓子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酒劲来,再配大刀会的故事,简直是人间最美的享受。
“这我略有耳闻,是因为当时外来垦荒的农民破坏草场引起的,还是说说大刀会吧!”
很显然姚忠平对于金丹教事件知之甚详,但不便详说,急忙岔开话题。
“要说这大刀会,和老曹他们还真脱不了干系。”吕主任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给姚忠平倒了一杯,“当年小鬼子屠了李大善人一家,老曹他们这帮佃户没有了活路,就都山入了绺子,专门打小鬼子,一个个也算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而在咱们北边现在的劳改农场那边,就有这么一伙大刀会,为首之人江湖人称赶山好秦峰秦五爷,他手下有着几千号汇众……”
姚忠平忽然想起一个人!
咋没把邹场长请过来!
他对这些事情应该有所知闻啊!
“秦五爷和老曹他们为了争地盘,也打过几场仗,不过二马架这伙绺子有大掌柜出谋划策,下有四梁八柱冲锋陷阵,对付秦五爷那帮乌合之众还不容易?几下就给打服了!”
“好像没多少人知道他们这股势力?”
“你听我说啊,后来小鬼子的开拓团来了,相中了那块地,建设了个千叶垦殖事务所,这下大刀会的老百姓都没地了,咋整,跟小鬼子他们干吧!”
吕主任说到这的时候,语气有些悲凉,“三五千农民,拎着大刀片子红缨枪,还有锄头镰刀铁镐,大半夜的就冲来了,小鬼子的开拓团那都是半军事化组织,都有枪,两方人马就都打起来了,那是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杀到最后,就剩下四十多人……”
“秦五爷呢?”
“秦五爷拎着鬼头刀冲去,砍了三个小鬼子,被刺刀戳死了,脑瓜子割下来送到新京,挂在电线杆示众,后来剩下的四十多人都跟着秦五爷的女儿秦凤珠逃到南边这嘎达,被老曹他们收留了。”
“三五千人,一夜都死光了?”
姚忠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帮农民啊,仗着一腔血勇,就前赴后继和小鬼子干,唉!
着实悲壮!
只是……
“是啊,你说一帮手持冷兵器的农民,能打得过机枪大炮吗?”
“唉!”
老哥俩都叹了口气,久久不语。
“后来大刀会在咱们这片的活动就销声匿迹了,庄河那边的倒是闹出了不少动静。”
“老曹他们这支二虎山绺子我是听说过,也打了不少漂亮仗,后来好像有一些留下来了,剩下一部分跟着他们大掌柜加入咱们了?”
“嗯,那人现在还在台呢,至于是谁你也知道,算了不提他了,说说咱们这接下来要怎么发展吧,我听我几个朋友说,南边已经把地都给分了?”
“是啊,南边是‘分田分地真忙’,咱们这边还等等消息,怕万一站队站错了丢了乌纱帽。”
吕主任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