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丹初难得回一趟桂林,瞿式耜也格外开通,让小女儿瞿玄惠出来陪丹初说会儿话。
地点还在听风亭。秋风送爽,传来阵阵桂花的香味。正在岑丹初与瞿式耜闲聊之时,瞿玄惠翩翩而至。
式耜笑道:“惠儿,琢如今天刚到,明天就要向西开拔,护卫永历帝回銮。时局不靖,咱们也不必拘于俗礼,你俩闲聊一会儿吧。”
“爹!”瞿玄惠娇嗔一声,目送父亲离去。随行有个二十来岁的侍女,自觉走到溪边,佯作赏鱼。
机会难得,丹初趁机端详起瞿玄惠。但见她长得眉清目秀,略施粉黛,五官精巧,目若秋水,端庄中透着妩媚,从容中略显娇羞。
瞿玄惠羞红了脸,终究年长两岁,大方地问道:“将军此次回师,带了多少兵马?”
丹初会心一笑,没想到她竟会问这个问题,便答道:“不到五百人马,都是骑兵。”
“骑兵好,来往迅捷。将军准备去哪儿寻找皇上,心里可有主意?”
丹初已有答案,却想趁机考考未婚妻,便说道:“实不曾有,姐姐有何建议?”
瞿玄惠脸上泛起红霞,说道:“或许,将军可以先去古泥关。古泥关四通八达,北与湖广靖州接壤,西与贵州黎平相接,东可通桂林,南可至柳州。将军到了古泥关,即便没有见到皇上,也方便打探消息。”
古泥关又称古宜关,位于湖广、广西、贵州三省交界之地,确是一处交通要冲。
丹初大为意外,说道:“姐姐之议,令人豁然开朗。敢问姐姐,平时也曾留心舆地之学?”
瞿玄惠微微一笑,胸口轻微抖动,脖子处露出白皙的皮肤,落落大方地说道:“平时闲来无事,读过一些杂书。”
这样看来,她倒也颇有些才学,将来或可充当帮手。
丹初从怀中取来一块白玉,说道:“我在永安时,得到这块宝玉,据说出自宫中。宝玉配佳人,就把它送给姐姐吧。”
瞿玄惠并未谦让,而是接过宝玉,说道:“谢谢将军。”
想到古泥关遥远,未婚夫将要远行,她不由得心里一酸,说道:“銮驾所在,人马必众。古泥关瑶侗杂处,粮产不丰。将军此行,应当多带些粮食。”
岑丹初心中一暖,应了一声,说道:“前面东征平乐,我军颇得了些粮饷。此行去古泥关,粮饷上不成问题。”
侍女走了过来,说道:“小姐,夫人有请。”
大概是时间到了,丹初起身告辞,说道:“姐姐,我们下个月再见。”
下个月,两人本该完婚。但丹初此行寻找永历帝,不见得能在一个月内回来。
这是无可奈何之事。瞿玄惠起身,说道:“将军注意安全,凡事量力而行。”
“嗯”,丹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平安归来。”
次日,左协拔营,沿桂林向西北方向进发。向导已经找好,路线已经确定:先至义宁县,再折向北,至浔江,沿浔江南岸顺流而下,即可到达古泥关。
这条路线尚算安全,沿途只有永宁县一座城池,在明朝控制之中。桂北一带多崇山峻岭,只要清军没有突破严关、镇峡关,桂北便可无虞。
行军序列按照前哨、一队、中军、火枪队、二队的顺序,绵延近二里。
“协台,昨日进留守府,可曾见到瞿家小姐?”
说话的人是中军坐营官冯琳,也算是岑丹初的老大哥—当初,岑丹初升任三队队长,冯琳为三队的队副,帮丹初较快地融入了三队。
“见到了,”丹初淡淡一笑,说道:“原打算下月完婚,谁知道,阁老又让我统军奉迎銮驾。要是差使办砸了,下个月都不一定能回去。”
“协台,怕什么!”一旁的何国驺说道:“咱们见到皇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身旁的奸臣全杀了,再请皇上回桂林,谁能阻挡咱们?”
何国驺是阳朔瑶人,也是督标中军骑兵队队长何国驹的族弟。
明军反攻平乐、阳朔,何国驹回乡串联族人,何国驺踊跃入伍。何国驹让他投入岑丹初麾下,目前在左协中军担任卒子。
“官长讲话,卒子不得偷听,更不得插话。新兵蛋子,目无规矩!”尽管冯琳很喜欢何国驺,他还是板起了脸,把国驺训斥到一边。
俞厚基笑笑,说道:“若杀几个奸臣,就能把皇上请到桂林,倒也是一举两得。”
秋风飒飒,空气中已经带有凉意。
丹初回以苦笑,说道:“阁老差我迎陛,大概想让我借机立功,迎得皇上青睐。可朝廷的水实在太深,文臣党争永无休止。我此番迎陛,志在必行,但恐将得罪奸佞。”
冯琳没有多少文化,此刻也慨然说道:“为国除奸,义不容辞。我出身军户,从军二十年,从未见过皇帝。这次有幸迎陛,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听闻此话,丹初很受触动。明朝享祚近三百年,老百姓对朱明王朝还是很有感情的。特别是,清朝严厉推行剃发令,激起汉族百姓激烈反抗。
军民之间,同情永历帝仇视清军者大有人在。远的不说,此次永历帝被困奉天,朝臣求于刘承胤的母亲。刘母二话不说,喝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