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劝我向善,你算哪根儿葱?”
荼蘼突然之间打断了他的话。
“……”
“我不知什么气韵生,我只知思物变。
所谓疏通,不过就是把一处堆积之气疏挪到另一处不怎么碍眼的地方,可气仍在,藏在暗处,你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积而发溃。
这种说辞,不过是不负责任的人自欺欺人罢了。”
荼蘼并不接受他所谓的好言相劝,她也没了先前那有些尴尬的客气,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来管我的闲事,不管是在望风崖,还是在凤凰岭。
你若非故人,什么都不知道,大可不必这样说这些无关痛痒的风凉话。
你若是故人,就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绝不会再一次次重复这种蠢话。”
“是我唐突了。”
竹叶青面对这般的不客气,他却仍是客气的,客气得好像全然不知对面的人在叱骂着自己。
荼蘼发现自己每次的借机发怒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不疼不痒地接住,自己就没办法再往下去谈,遂也只能收了脾气,开始办正经事。
“我这次来,是因为你上次提的那个生意,有眉目了。”
“嗯。”
他只是敷衍地应和着,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
荼蘼也好像完全忘记刚刚的争执,又重新露出那热情而狡黠的笑容,那种每次跟人谈生意时,脸上总要带着的笑容,她的声音甜美而轻柔,像是一汪春水想要化入寒潭,“有句不当说的话,可我却实在是要问一下。”
“如果是你说的话,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你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桩生意……虽说是萧夫人找上我的,可中间人毕竟是托了你,他找你办事,给你分几成利?”
竹叶青好像瞬间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只笑而不答,答非所问,“花掌柜是懂规矩的人,总该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我就知道,你不想说的,你也不会说的。”
荼蘼的声音里似是夹杂着一丝怨怼,而这嗔叱中又藏着千般委屈,
“你们这些人,所有的口头应承,都是敷衍,还说什么知无不言。算了,当我没问过。”
“一把武器。”
“什么?”
荼蘼的话音刚落,只觉得耳畔一阵凉风窜过,留下瑟瑟寒意。
再看时,却是自己鬓边的一绺头发掉落在地上,而割断这头发的,她竟完全没有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近的距离,他本可以轻而易举要了她的命。
竹叶青轻笑着挽起了左臂的衣袖,只间他长袖中藏着一把长得很奇怪的武器,这种形制不像刀,不像剑,倒像是一个盒子,一个有很多口的盒子,她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你看。”
他边说着,突然又按下了这个盒子的某个部位,几根细细的弩箭便嗖地一下弹射出去,牢牢钉在了不远处的墙上,这劲道竟比任何一个善使暗器的人都迅猛得多,穿透力也更胜强弩三分,
“他看我行有不便,便特地为我量身锻造了这把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这的确是把极好的武器,若不是他提前告知,无论是谁也不可能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独具匠心。
“这样要命的秘密,你都肯随意告知于人?”
“我说过的,知无不言。”
哭笑不得的人,倒成了荼蘼了,她想过竹叶青也许仁善,才会对她坦白许多,可这种秘密,若非是个傻子,怎么会这样轻易告诉一个认识不过数日且不知敌友的人?
一个人若永远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那这个人一定不会理解为什么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从不会有人对她知无不言,她也从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人能够知无不言,所以她也没法子再去探究这个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能得萧夫人手铸兵器,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你问这个,我想也定不是因为单纯地对我这个人好奇。”
“竹公子是个手眼通天的人,我想来想去,与其找那些个不成器的家伙办事,倒不如直接托付给竹公子,只是做生意之前,我总得了解一下阁下的价钱不是?”
“你想找我办事,也总得先问过我会不会去才是。”
“我不必问,我自知这是一单你无法拒绝的生意。”
“你就这么自信,自认很了解我,自认我不会拒绝你?”
“哪敢。”
荼蘼笑着掏出怀中那一小截断刃,自从听过昨夜黄金屋对她说的那番话,她便知这个东西已绝非一票生意这样简单,
“但是我相信,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赤髓剑。”
“你说的是,上古蚩尤,凶剑赤髓?”
“是。”
“原来是那个东西,这就难怪了……你要我做什么?”
“萧夫人想要重塑古剑赤髓,就要把所有的火陨
遗骸都集齐,这片剑刃,我猜他定是在九黎冢里发现的,我只是让你去给他带个话,有东西在九嶷山。”
“苍梧之野,九嶷之巅?”
“那个地方,我去不得,他只能自己去找。”